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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来了! 舒清双眼猩红,耳畔仿佛听到了细细密密的锤鼓声,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晰。 她听到了女子低冷喃喃,如泣如诉,孤坟鬼唱。 “舒贵妃,你可曾看见皮肉之下狰狞的婴孩?” “高台祭祀下,白骨亦生花。” 舒清终于支撑不住了,吓得直接摔到了地上,尖叫后退,恍惚间瞧见一青衣女子在奢靡黑暗宫阙不紧不慢敲击鼓乐。 美人皮下恶鬼愁,敲击荒草埋婴骨,敲击风雨晦暝淌血泪,到头来,竟无人掩尸骸。 女子青衣袅袅,流光满袖,在鼓声中那声音轻若鬼语:“舒贵妃,你可想要那美人皮,玲珑骨?” 第45章 击鼓 祭台之上,风声呼啸吹翻香烛祭品。 舒清惊恐缩在角落里,任凭外界如何喧嚣吵闹。像是角落也不能避免那重重鼓声,她连滚带爬钻进了祭祀台中。 有人来取她的命了......有人来取了! 她惊恐的眼神略过祭台之下不敢对视的桂嬷嬷,又略过不远处那神色不悦的高高君主,还有那些惊疑不定嗤笑嘲讽的面孔,她谁也不信。 那只有她能听见的鼓声越发细密激烈,她耳畔开始流出鲜血,穿过恍惚的眼神,她瞧见青衣女子那张平静如冷淡山雾的脸。 舒清更是惊悚了,甚至开始大喊大叫,手中匕首疯狂而胡乱挥舞! 青衣青裙,青丝系带。 是姜月! 是华阳宫里的姜月,她为何要害她? 她制香,敲鼓,是不是都为了害她?舒清僵在原地。 她只觉得炎炎夏日里,偏生只有她自己被冻得麻木,原本的艳阳也逐渐被乌云遮去,眼瞧着就有一场大雨。 祭祀仪式的吟唱已经停了。 高台上下妃嫔聚集,连连议论。 “舒贵妃这么怎么了?”温婕妤蹙眉。 “想来是高兴过了头,魇着了?”另有妃嫔幸灾乐祸。 安嫔嗤笑一声,听着大家的议论:“兴许是亏心事做多了,鬼上了身。” 舒清越发害怕了,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 靠近她的人都被她袖中藏的匕首划伤了,有人想要害她。 青衣鬼艳,天地惶惶。 美人皮,玲珑骨。 冷音高喃。 “侯府兄姊名阮阮,芙蓉花腮柳叶眼。” “十一把镜学点妆,十二抽针能绣裳。” ...... “十三行做事调品,不肯迷头白地藏。” “玲珑云髻生花样,飘飖风袖蔷薇香。” ...... “殊姿异态不可状,忽忽转动如有光。” “二月繁霜杀桃李,破腹取子魂消亡。” ...... 舒清是真的怕了。 是林诗阮回来了。 姜月肯定是跟林诗阮的鬼魂勾结在一起,她们都想要害她,那香,那四月香甚至从有龙嗣开始她就佩戴着。 桂嬷嬷呢......这件事从始至终桂嬷嬷也知道么? 为何桂嬷嬷不搀扶她上高台,为何桂嬷嬷也要给她吃那花骨脆饼? 舒清越发抱紧了肚子,逐渐有了离谱的念头。 鸦啼声里青衣影动,那嗓音依旧淡漠:“舒贵妃坐高轿,着华装,锣鼓喧天,笑魇如花之时,可曾记得长安候府,兄姊芳心四散,凄然离场。” 舒清耳畔淌血。 那声音像是在与她说悄悄话,太近了,近得好似贴在她身上一般。 兄姊是谁? 长安候府不是十年前就满门死干净了吗?是谁在恐吓她?是林诗阮的鬼魂。 既是鬼魂又怎么可能还阳,圣上在身侧,何方鬼物敢近她身。 她拿着匕首一副疯狂骇人的模样。 “林诗阮死了。”青衣女子的声音越发凉了一些:“舒贵妃可曾听过祠堂鼓?剥皮制骨,求得青云直上,子嗣兴旺。” “若是不曾听过,今日我便敲给你听。” 那鼓声再度响起,越发细密,连带着她肚子也抽疼起来。 里面的孩子似伸出两只小手在疯狂抓挠她的肚皮,惊吓之余她只能疯狂捶打肚子。 可她用力,腹中那孩子也似跟着用力,她的肚皮就像是一张即将被撑裂的纱网。 祭台之上伶仃剩余的香还在燃着,那香袅袅融于天际,将她笼罩得密不透风。 恍惚间瞧见青衣女子敲的那面鼓是真的华贵且美得精心,宝石镶嵌,流苏坠边,若当年林诗阮摔碎的那只镯子一般,流光莹莹,夺人心魄。 “祠堂皮鼓衬高祭,香浓碳暖芳菲盛。”那声音笑了。 只一瞬,舒清双眼无神,若魔怔了一半,那双手自顾自拔掉了护甲,露出新鲜血红的血肉。 引得在场之人倒吸一口凉气。 舒清还在拔护甲,甚至是蹬掉了鞋袜,露出来的脚趾以各种各样的畸形扭曲在其中,整个人的骨头都似软的一般,一拧就会脱落。 她腹中还是有异物。 鼓声混合着女子嗓音回响:“美人皮,玲珑骨,芙蓉面,点唇妆。” 她还在说,像是玩笑,又像是在声声质问。 舒清开始用手疯狂抓挠肚子,留下道道血痕。 林诗阮回来了! 长安候府的鬼重回汴京了! 舒清要疯了,祭台之上将近十几个嬷嬷却不能奈何她半分,谁靠近她就用匕首捅死谁。 低吟浅喃再度响:“荒草萋萋坟龛旁,护城河里婴孩像。舒贵妃,上天有好生之德,君子有成人之美,你有什么?” 那声音宛若地狱里爬出来勾魂夺命的恶鬼,踏过幽都恨水河畔,重归阳世。 舒清已经神志不清了,那鼓声还在继续响起,女子音只道:“你与谁是共犯?” 腹部的抓痕还不够深,舒清干脆戴上了护甲,用护甲最尖锐的部分试图戳破自己的肚子,那皮肉接触划破的声音,只叫人汗毛耸立,毛骨悚然。 “噗嗤——”吹胀的气球终于破了一条缝。 她瞧见了腹部血迹疯狂往外淌,可那口子终究划拉得不够大。 舒清笑着,手上越发用力了。 这孩子是林诗阮的孽种,怎么可以投身到她肚子里呢,她要生的应该是圣上的龙嗣才对,长安候府覆灭是圣上下的旨意,她不过就是跋扈了一些。 那些人终究要死的啊。 那圣上呢?她的孩子要死了,圣上还应该活着吗? 她笑得越发诡异,活生生又掏出匕首准备划破。 鼓声女子声又响起:“舒贵妃,是不想要这孩子了吗?” 舒清连连点头,似癫狂般喝退所有人,整个人浑身是血站在了祭台最高处的边缘摇摇欲坠。 她怎么能生下林诗阮的孽种呢,自然是不能的啊,她的皇儿应是早就被这孽种害了,现在这孽种借着她的肚子想重回人世,又怎么可能。 风啸凄凄,昏阳蜿蜒,众人瞩目。 舒清那身吉服比任何时候都要耀眼,浸汗的碎发贴在脸颊边,她笑若疯妇一步步走到最边缘,抬脚爬上祭台。 青衣少女带笑嗓音幽幽:“跳吧。” 第46章 坠亡 祭台高筑,大雨滂沱。 舒清站于其上,面似恶鬼,那匕首一刀一刀划在肚子上。 她竟在这一刻不受控制地想起长安候府的林诗阮,那个声嘶力竭,无能为力的年轻女子。 被破腹取子的人当时是不是也很绝望,却最终无助死在淤泥里,无人敛尸。 “切了良心换野心,命该如此。” “舒府祠堂的那面鼓,舒贵妃到今日还敢说一声不知么?” “汴京明镜高堂之人自称在其位谋其政,行的是清辉星朗之事,可当年灭其长安候府满门的人是谁。” “假意八拜之交,生死相称的又是谁。” “你舒家参与其中,自是该死。” 女子嗓音似冷霜,未起波澜,可这桩桩件件的事,终于让她找到了真相。 姜月,林诗阮,长安候府。 听闻当年的安乐郡主,名唤姜藏月。 原来从始至终都是一个人罢了,姜藏月入了宫,她舒家不过是第一个开刀的。安嫔,皇后,纪鸿羽一个都跑不掉。 君王不见,龙袍之下,一叶障目。 青衣女子敲鼓声逐渐慢了下来,她全身五脏六腑近乎碎裂,后者只道:“舒贵妃,我这人小家子气,向来是恩怨分明,你与我兄姊,满府抵一命,最合适不过。” 她轻笑间似嘲讽:“这世间庙堂高,人心疑,不闻战马嘶鸣,唯闻歌舞升平。” “朝堂之上的贱人,我自会前去讨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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