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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还。” 没有那福运,又哪能入了秦流西的眼呢? 秦明宝看着银票似懂非懂。 ===第五十四章 我体弱矫情=== 秦流西在岐黄的碎碎叨叨中上了马车,陈皮则是嬉皮笑脸地对自己亲姐挥手,一脸的得意。 岐黄咬牙切齿的威胁:“你要是没照顾好主子,让她磕着碰着了,回来我就扒了你的皮,以后你就不叫陈皮叫扒皮了。” 陈皮哆嗦了下,收敛了些:“知道啦。” 岐黄这才目送着他们离开,许久才转身回屋。 秦流西早就和那叫齐骞的约定在东华城门口等,他们姗姗来迟,人家早就等了许久了。 “大师。”齐骞迎了上来,对秦流西的出现显然是松了一口气的。 秦流西道:“别叫我大师,我本家姓秦。” 齐骞愣了下,又重新拱手:“那就,秦大夫?” “随便。”秦流西摆摆手,道:“马车呢?” 她环顾一周,看到一匹身材矫健的高头大马,后头套着一辆看起来挺朴实坚固的马车,走过来一瞧,满意地点头。 外表朴实坚固,可内里,足够她躺平的宽敞,车内铺着软和的垫子被褥,摆着几个箱笼小几,还有小红炉和银霜炭。 陈皮首先跳了上去,把两人的行李放下,然后在那些固定的箱柜里拉开,见里面存放了各色精致的小点蜜饯还有茶叶茶具,以及保温所用的暖壶小手炉等等,也算是面面俱到了。 陈皮故作好奇,其实也是在翻查,以免这马车内放了不该放的东西。 小半晌,他就咧着嘴,一脸天真地对秦流西说:“公子,这马车还挺扎实,啥都有,就跟一个可以移动的小家一样了。” 跟在齐骞身后的应南忍住没翻个白眼,这啥都有,不是因为你家公子的强烈要求吗? 可他不敢说。 秦流西也笑了,对齐骞拱手,道:“劳公子费心了,我体弱,是要矫情些。” “你满意就好。”齐骞看着她纤长的睫毛回话,内心莫名放松。 满意,不出幺蛾子,这就能上路了。 “行,那咱就走吧,早去早回。啊,我这人恋家,最愁出远行了。”秦流西跳上马车,车厢内,陈皮已经铺了枕头被褥,以供自家主子补眠。 齐骞扫了一眼,这架势,是要睡觉? 君子非礼勿视,他也没多看,只回到自己的马车,自有人打点启程。 秦流西确实是上了马车就躺下,陈皮先在暖壶里倒了一杯茶水递给她喝了,又点了一支香,便在马车靠车门处坐着。 “公子,您睡,我在这守着。” 秦流西打了个呵欠,道:“这马车也够宽,你要是累了也躺着,守不守的无所谓,外头的侍卫可不是白吃饭的。” 一个个的,可都是精明能打纪律严明的好手,绝对受过严格的训练。 陈皮笑嘻嘻地应下了。 另一辆马车,应南看了秦流西这边的动静,小心地对齐骞回禀:“公子,他们还真就躺下了。” 齐骞淡淡地瞥他一眼,道:“启程吧。” 应南不敢多言,恭敬地行了一礼,就对侍卫头儿火狼打了个手势。 队伍缓缓启程,秦流西听着马车的轱辘声,却是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五十五章 你倒霉别连累我=== 秦流西这一睡,连午膳都没起来用,一直到申时正,她才睁开眼,定了定神,在车内坐了起来。 “公子,您醒了。”正在假寐的陈皮听到动静也迅速爬起来,给她倒茶,一边道:“您睡得沉,我也没叫您,午膳都在食盒暖着,您是要吃这个还是用些点心?” 秦流西接过他的茶,道:“什么时辰了?”她抬头,看向陈皮,眉头皱了起来。 “公子,怎么了?” 秦流西道:“这是走到哪了,你有血光之灾。” “啊?” 秦流西皱眉看着他脸上浮起的一层淡淡的血气,虽见血,但也并不会危及性命,便道:“有铜钱么?” 陈皮知道她的习惯,连忙从袖袋取了几个铜钱给她。 秦流西接过,随意一抛,一手却在掐指捻算,再抛,指头动得飞快。 陈皮安静的等着。 半晌,秦流西才收起铜钱,道:“叫停吧,不能往前走了。” 陈皮二话不说就拉开车门喊停。 火狼驱马上前,问:“小陈皮,何事?” “停下,我家公子说,不能往前走了。” 火狼愣了一下,道:“稍等。” 他驱马来到齐骞的马车前回禀。 齐骞正支着额头假寐呢,听了这话,看了一眼日晷上显示的时间,道:“停。” 他下了马车,应南也跟着,道:“主子,这好好的怎么就不能往前走了?” 秦流西也已经下了马车,正环顾周遭的环境和天色,他们此时在一个四面环山的官路上,根据侍卫的说法,接下来会过一个一线天的峡道。 “秦大夫。” 秦流西转过身来。 齐骞看她一侧脸上有一道红痕,显得脸色红润,不由别开视线,拱手问:“听说你叫停?” “嗯。”秦流西道:“半个时辰内,便会下大雨,还挺急,过峡道会有危险,停着吧,寻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暂时避风雨。” 齐骞等人都愣住了。 应南抬头看一眼天上的太阳,忍不住道:“不是,秦大夫,这太阳还烈着呢,你说下雨?” 逗他们呢! 齐骞也是有几分犹豫,虽说祖母的病也不是危在旦夕,但早一天回去,她老人家就能少遭一分罪,所以能早便早。 “对啊,是我说的下雨,你要走,随便走。”秦流西瞥着他,笑了下:“不过我看你天庭有疤,鼻翼生痕,气色昏黑,是破财失禄之相,仕途怕是近来不顺。如今还印堂发黑,血光覆面,再往前走,你就是那个倒霉催了!你倒霉无所谓,连累我们就不行,陈皮,拿咱们的行装。” “哎。” 应南被秦流西批了面相,气得七孔生烟,差点就要跳到秦流西面前撸袖子理论,火狼却是脸色几变的拉着他。 “你昨天不是丢钱袋了?”火狼小声地在他耳边提醒:“你还被主子发作了,要你去鹰堂。” 应南身子一僵,指尖发麻,他被主子发作了,难免心绪不宁,去办事的时候,就丢了钱袋,秦流西总不会一路跟着他吧? 最重要一点,秦流西乃出身道观,她刚所批的,都中了。 所以,他,倒霉催? ===第五十六章 铁口直断=== 俗话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面对着秦流西如此直白果决的批断,齐骞顺了她。 毕竟她都批准了应南身上发生的事。 火狼立即让人去寻可供遮挡风雨的地方,只是这四面环山的,去哪里寻? “往西边吧。”秦流西面向西方。 火狼下意识地看向自家主子,见后者点头,便领着人前去探路,很快的就打发了一人回来禀告,靠近峡道不远,有个小破庙,如今应该是猎人临时落脚休憩的地方。 齐骞深深地看了秦流西一眼。 应南更紧张了,这他娘的又准了。 一行人立即赶往那破庙,一直到入了破庙,这天仍是晴空万里的,不禁有些疑虑,这雨真会下吗?不会瞎说吧! 火狼早已带人整理了一下破庙的杂乱,清出干净的位置来,铺了毯子,又在外头的林子捡了些干柴树枝回来备着。 秦流西见状,对齐骞说:“你这个侍卫不错,看一步想十步,脑子灵活,忠心耿耿,可堪大用。” 火狼冷不丁的被夸了,满心欢喜,拱手道:“秦大夫说笑了。” 陈皮骄傲地道:“我家公子就没有看错人的,她说你可堪大用,那就必然是。” 火狼笑容更盛,从袖子里摸出一块麻糖递给陈皮,道:“那就多谢你家公子盛赞了。” 一旁的应南看了,眼圈都有些红了,没说他的好,只说他的惨了。 有侍卫进来,怀里兜了几个枣子,对齐骞道:“这破庙后头是棵枣树,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还挂了几个枣子,属下给打起来了。” 秦流西眼睛一亮,站了起来,她卜算到此行会有意外之喜,莫非应在此? “这枣树在何处?” “就在后头,喏,那就是。”侍卫随手一指。 秦流西和陈皮看去,但见这庙西北位置破了大个窗子,正好能看到那有一棵枣树,碗口粗的树干,怕是有好几十年的年头了。 齐骞看秦流西关注,就问:“秦大夫,这枣树莫非有什么不寻常的?” “啊,那就是一棵枣树,能有啥不寻常,快尝尝这枣甜不。”秦流西笑眯眯的。 齐骞面上不显,但心里却有种对方在防我的感觉。 “天阴下来了。”守在门口的一名叫大勇的侍卫惊叫。 他话音落下,林中就被狂风吹得哗哗作响,天渐渐被乌云遮了,半点光都不透了。 一盏茶功夫不到,轰隆一声惊雷炸响,紧接着,豆大的雨落下来了,急促而猛。 众人纷纷看向正在喝茶吃点心的秦流西,目露敬畏。 又中了。 应南吞了吞唾沫,没事,他没流血,还不算准。 “主子,我看看这雨多大。”他站了起来,就往门口走去,这才走了三步,忽然额上一疼,眼前一花。 哐当一声。 是一块瓦片掉下来了。 应南摸了摸额头,红艳艳的血,不多,可那也是血。 印堂发黑,血光之灾,铁口直断! 众人:“!” 想让大师给算个命,也不知道要收多少银子? 秦流西在众人敬畏的眼神下,笑眯了眼,一脸的深藏功与名。 ===第五十七章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雷声轰隆,一如秦流西所说的那般,这场秋雨下得急且猛,破庙没有门,外面的风雨卷进来,夹杂着湿气,让人感觉寒凉。 火狼他们早早捡好的柴火也被架了起来,生成一堆火,热浪很快就掩盖寒凉。 “秦大夫修道多少年了?”齐骞看向在一旁打坐的秦流西,火光在她的侧面闪耀,红得耀眼,倒更叫人分不出眼前的人是男是女。 “我,五岁入道。” “这么早,秦大夫您看起来还没及冠。”火狼叹道。 秦流西:“自然,我今年不过十五。” 有人哗然。 竟然这么年轻。 “修道之人除了斩妖除魔,给人消灾除难,看坟定风水,也像秦大夫你这样,会一手莫测的医术?”齐骞又探问。 秦流西看向他,似笑非笑的道:“齐公子倒是问得直接。” “纯粹好奇,秦大夫若是为难,当骞没问过。” “这也不是什么说不得的。所谓十道九医,修道之人,多也是会医术的,论精通与否罢了。”秦流西道:“修道者,最终求的不过是长生升仙,会养生,自当会医,修一身修为,才能得道飞升。” 蹲在不远装死的应南忍不住插嘴:“这世间,当真有长生不老的神仙?” “没有,有也是诓你的,谁信谁傻!” 应南:“???” 你刚才不是这么说的! 秦流西咧嘴:“道士么,俗称神棍,骗你十年八年也是有的。其实这得道飞升的,不过是两眼一闭,留下肉身,魂归天界,再世为人时,自然因为上辈子所修功德而万千富贵和福气集一身。哦,这功德修为重的,或许比一般人要长寿许多。” 众人听得一脸懵逼。 秦流西道:“所以,千万别信什么长生,这世间没有长生,世人终将一死。” 开什么玩笑,便是有长生,她也得说没了,不然这捅到皇帝那边,非要抓她去炼什么长生丹,岂不自己找坑跳? 秦流西又给自己加一层保险:“今日之言,出自我嘴入于你耳,听了就算,可千万别说是我说的,我可不认,谁造口孽,嘿……” 这是警告了。 齐骞看一眼自己的人,众人连忙表态:“秦大夫放心,我们自不会乱说。” “乱说也无所谓,反正倒霉和有报应的是你们。”秦流西笑嘻嘻的。 “那秦大夫,没有长生,这长寿?” “长寿么,自然是有的,会养生,多积阴德,广做善事,自有你的好处。”秦流西单手举着,道:“道家有云,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就赠尔等了。”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众人喃喃的念了这几个字,记在心里。 忽地,轰的一声巨响传来,似有什么倒塌倾泻。 “主子,要不属下出去看看?”火狼站了起来,想出去查探。 齐骞下意识地看向秦流西,想要看她的意思。 秦流西便道:“不必去,外面雨下得急猛,想来是山体塌了,待雨停再查探不迟。” “那就等等。”齐骞俨然看她眼色行事了。 辟喇,轰隆。 “那枣树被雷劈了!”正对着破窗能看到枣木树的侍卫大叫一声。 ===第五十八章 得雷击木=== 枣树被雷劈了! 众人都下意识地看去,但见窗后的那棵枣树,被雷劈中后,瞬间就起了火,却又很快被大雨给浇淋灭了。 秦流西蹦了起来,跑到窗那边去看,意外之喜,意外之喜啊! 齐骞等人觉得奇怪,不就是雷劈中了一棵树么,这高兴的样子怎跟见到了黄金万两似的。 陈皮也是高兴不已,嘴一张就要说话,可眼角余光瞥到这么多人,话就换成了:“公子,这树真可怜啊!” “是啊,好生可怜,一会我们好好帮它解决。”秦流西煞有介事地点头。 两人对视一眼,露出一个相对猥琐的笑容。 齐骞:“!” 越发觉得古怪了! 这一场雨,下了半个时辰才将将停下,天色也有些暗了,再不上路,今晚就得要露宿荒野或寻找农家来过夜了。 火狼等人收拾,秦流西则是跟齐骞借人借刀,跑去后头。 “我来帮您吧。”火狼主动请缨,他还惦记着秦流西的盛赞,想要做点什么回报。 秦流西无所谓,带着陈皮和他,走了出去。 齐骞心中好奇,也跟了过去。 秦流西干的也不是什么事,就是吩咐火狼把那被雷劈了的那一段微微焦黑的枣木,给砍下来。 “秦大夫,这是?” 秦流西看火狼上了树,心想好歹是人家的属下,便道:“雷劈枣木,你们不觉什么,于我们道家来说,雷击木,却是难得的辟邪好物,能镇煞诛邪。”她顿了一下,道:“齐公子不会和我抢吧?” 她一副警惕戒备的模样。 齐骞轻咳一声道:“自是不会。不过既能镇煞辟邪,若能得一小节作为平安符,也是好的。” 意思是,不抢,给一点。 火狼把那一段半只小臂长的雷击木斩了下来,递给秦流西,陈皮却是先接过了。 秦流西看了一眼尚完整的雷击木,有些小气:“看能裁下的边边角角给你雕一枚小法器。” 齐骞立时笑了,拱手道:“那就多谢秦大夫慷慨!” 秦流西耸耸鼻子,看向火狼,迟疑着是不是也得分,见者有份嘛。 火狼却是摆手,大方地道:“秦大夫有妙用的,我就不必了。不过您若是有平安符之类的,我倒想求一个给我媳妇。” 秦流西眉梢一挑,细看他的面相,笑道:“火大人要当爹了啊。” 火狼顿时一喜:“您这一看就能算到?” 他随主子出行时,媳妇刚有孕上身两月,他也没跟人说,秦流西这都能看出,太神了。 “子女宫饱满丰润有光泽,色淡黄,人中发紫,你这是有双生子啊!”秦流西从怀里取了两个平安符出来递给他:“算是平你替我斩下这雷击木的因果。大人回去后,让家人将产房安置在东北位,自会母子平安,吉星高照。” 火狼喜不自禁,郑重地接了过来,连声道谢:“多谢秦大夫,多谢。” “不必谢,一场善缘。”秦流西摆手,招呼陈皮,主仆俩抱着雷击木欢喜的走了。 火狼目送她走远,兴奋地看向齐骞:“主子,您听见了吗?大师说属下要得双生子!” 齐骞瞥一眼他手中的平安符:“真恭喜你了!” 火狼挠头憨笑,后知后觉地想,主子怎么好像酸里酸气的? ===第五十九章 凶多吉少=== “主子,刚才那场雨下得急又大,前面峡谷被冲了些山泥和石头下来堵住了去路。”火狼道:“这要清出路来怕是要耽搁些时辰,可要绕路的话就更耽搁,今晚只怕是赶不到小镇或驿站上。” 齐骞目光幽深,看着前方那峡谷,若是他们没听秦流西的话而坚持赶路,是不是就要在这被砸个正着了? 他往后看一眼秦流西的马车,对火狼道:“天色快黑了,不绕路了,清出马车能过的路。” “诺。” 一旁的陈皮听了这话,一溜烟跑回秦流西的马车上,道:“公子,他们要清理峡谷才能走。” “嗯。”秦流西仍在摆弄比划着那块雷击木,在想要做个什么法器比较好,一把小剑? 陈皮也不打扰她,无所事事的,便去看火狼他们清路障,只是欢喜的去,哭丧着脸回来。 他帮着清路障,手被突然掉落的碎石划破了,血糊糊的。 秦流西啧的一声:“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啊。” “公子!”陈皮委屈。 秦流西取了金疮药和干净的水,给他清洗了伤口然后上了金疮药,道:“没事,左右只是血光之灾无生命危险,过了就行。” 陪着陈皮回来的齐骞闻言,道:“你就没想着帮他躲过这一劫?” 秦流西道:“不过小小血光,避不过受了就是,除生死无大事。另外啊,我已经帮他了,不然岂会躲雨,但他躲不过却是他自己的选择和运道,你说他屁大的孩子,闲着无事看热闹就行,去给哥哥们帮什么忙?瞧,帮倒忙了吧!” 真·无情主子! 齐骞看向蔫巴的陈皮,顿生同情! 而那无情主子,则是一脸你活该的样子,让齐骞愈发觉得小家伙可怜了。 齐骞靠在车门边,一边等着属下清路障,一边听着秦流西教训陈皮,看天色越来越暗,而不远处,似有马车的轱辘声而来。 “这个时辰了,竟也有人赶路。”秦流西也听到了马车轱辘声,循着声音的方向望去。 齐骞站直了身子,叫来火狼戒备。 有一架马车和几个骑着骏马的侍从出现在视线之内,显得有几分急切,跑前头的人看到齐骞他们这边的情况,手一扬,让身后的队伍停下,自己先驱马过来。 火狼迎了上去。 那骑着高头大马穿着短褐的中年侍从自马上跳了下来,向火狼拱手问话,不多时,就回去那边马车回禀,得了车内主人的吩咐后,也带了几个侍从前来,一道帮忙清理路障。 多了人手帮忙,那被堵的路倒是很快清了出来,秦流西他们一行也重新上路,待天全然黑下来,他们果然没赶到镇子甚至驿站,只能在一个小村庄落脚投宿。 “主子,那跟在我们后头的马车过去了。”火狼对齐骞道。 齐骞唔了一声,并不在意。 “会回来的。”秦流西看向黑沉的夜空,道:“而且,重伤回来。” 血气和死气浓郁得冲天,那一行人,凶多吉少喽。 众人顿时骇然。 ===第六十章 良药难救=== 夜色如墨,尖啸激烈的厮杀声自丛林间响起,惊得树上停留的鸟儿扑腾着唰唰乱飞。 “平子,带他们走。”一个中年侍从一剑划过黑衣人的脖子,厉声大喝。 “叔。”背对着他和他并肩作战被叫平子的年轻侍从红了眼,正欲回头。 “走。”中年侍从喘着粗气:“护好他们,快走,这是命令。” 平子喉头哽咽,脚步轻点,几个掠飞,就冲到已经被劈开两半的马车跟前,拉出两个孩子,就要上马。 “你带阿弟。”大一点的那个孩子把自己怀中奄奄一息的小孩给他。 “小姐,您呢?” 那被称为小姐的孩子转过头来,若有光,能清楚看到她此时满脸的血,可一双眼,却是冷静又充满恨意。 她拉过另一头马,利落地翻身上马,回头看一眼仍在缠斗的中年侍从,狠狠地一咬唇,扭过头道:“走。” 她率先而行,平子抱着小孩驱马跟上。 有黑衣人见状要追,那中年侍从口中发出一声尖啸,飞扑过来,长剑飞舞,噗嗤。 厮杀声自身后渐渐淡去,席峥用手背擦一把眼角,抿着唇往来路策马奔驰而去。 彼时,安静的小村庄,秦流西他们刚在一个农家用了晚膳,正品着茗。 有马蹄声响起。 秦流西把茶杯放下,茶是好茶,却是没空当品了。 “陈皮,让主家烧一大锅热水。” “得嘞。” 齐骞看向秦流西,嘴唇张了张,却没说话。 马蹄声在农家小院外响起。 守在外头的火狼飞快进来,拱手向齐骞请示:“公子,他们果然回来了,好像伤得不轻。” 老远都能闻到血腥味。 “请公子赐药救命。”外头,有脆声响起,夹着一声细微的噗通声,许是跪在了地上。 “秦大夫,你看?” 秦流西懒洋洋的道:“我是受你的邀才出诊,算是你的客人,这作主的不在我。” “去看看。”齐骞站了起来。 秦流西瞥向他,道:“齐公子倒是个热心肠,不怕惹麻烦上身。” 齐骞负手而立,闻言看了过来,道:“秦大夫不是也不怕么?你都让小陈皮准备了。” 秦流西眉梢一挑,也站了起来:“我是看有没银子赚。走,看看去。” 几人走出门,果然见有人跪在小院外,满脸血污,是个小姑娘,而她身后一步,是一个年轻侍从抱着个奄奄一息的孩子。 看他们身上的血污,又剩这么几人,不难想象他们经历了一场浴血奋战,很是惨烈,不然不会只剩仨。 席峥看到齐骞,还有落后他一步的秦流西,又匍匐在地恳求:“请公子善心,赐良药救我弟一命。” 秦流西看向那小孩,背着手道:“他快死了,良药难救。” 良药难救,她却可以! 席峥身子一抖,唰地抬起头看向秦流西,想要辩驳,可是看到她的眼,她强忍的眼泪滚落下来。 这个小公子并非是在说假话,她知道。 席峥膝行上前,跪在秦流西跟前,道:“公子救他,我的命就是公子的!” ===第六十一章 如此治伤=== 秦流西弯下身子,和席峥的眼睛对视,后者不躲不避,眼里全是坚定。 “你的命啊,倒也值钱。”秦流西笑着起身,让那侍从抱了孩子进屋去。 席峥感到狂跳的心忽然就平静了,定了定神,从地上爬起跟了进去。 不必秦流西吩咐,陈皮已经打了水到屋子里,也拿来了秦流西的小药箱。 “闲杂人等,出去吧。” 齐骞目光微闪,道:“我给你打下手吧。” 秦流西转过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轻嗤一声。 齐骞面不改色,一副我就是不走的姿态。 席峥把二人的对话听在耳里,有些惊愕,难道这个年轻的小公子会医? “小姐,这……”平子紧张不已,上前一步想要阻拦。 秦流西太年轻了,她真的能救自家小主子? 席峥手一拦,看着他:“你出去吧。” “可是……” “听我的!” 平子抿了抿唇,扭头出去了。 席峥又把注意力放在床上呼吸微弱的人,眼前有些模糊,双手紧紧的攥成拳。 陈皮看了她一眼,见秦流西也没赶人,便没理会太多,看一眼床上那小孩的情况,拿了剪子,麻利地剪了衣服,一看那孩子身上的一条凌厉的剑伤,倒抽一口气。 剑伤横在腹部,血肉模糊,只要再深点就切腹了。 席峥看在眼里,咬着唇瓣,本该是她受的,却是小弟替她受了这一剑,若他这么去了,她如何有脸去见地底下的爹娘? 席峥有些眩晕,狠狠地一咬舌尖,以疼痛来刺激自己,瞪大眼,看清楚,也死死记住了。 秦流西先净手把脉,又掀了掀孩子的眼皮,自药箱里拉开一个小屉,取出一个小巧的玉瓶。 玉瓶上的木塞打开,一股子浓郁的药香味飘了出来,使人精神一震。 齐骞盯紧了。 他出身显贵,好东西自然见了不少,秦流西这玉瓶装的药,必是极难得的圣方良药。 也不知可作什么用? 席峥也闻到了,眼里染了一丝希冀。 秦流西从玉瓶里倒出一颗珍珠大小的药丸,塞进了那孩子的嘴里,然后取了金针,扎了几个大穴。 主要的大伤就在腹部那处,针一扎下,那本还在渗血的伤口,血便止了。 “水。” 陈皮把干净的温水递了过去,秦流西动作极轻,一点点的把血污清洗干净,那道伤口越显狰狞。 秦流西又洒了些金疮药,然后才取了针和细如丝的羊肠线,把那切开的伤口给缝起来。 齐骞目瞪口呆:“!” 席峥几乎忘了呼吸,死死盯着。 竟有人如此治伤,把人的伤口当缝衣服一样缝起来吗? 秦流西动作极稳,手一点都不抖,仿佛这样的事做了不知凡几。 待把伤口缝好,她才从箱子拿了一卷纱布给包扎起来。 齐骞看得分明,那纱布看起来轻薄透气,倒比一般包扎用的布要强上太多,也不知用什么材质做的。 做好这一切,秦流西又探了脉和呼吸,拔了针,洗手。 “公子,这就好了?”席峥声音发颤,小心翼翼的问。 ===第六十二章 起死人肉白骨=== 秦流西直起腰身,看向神色忐忑的席峥,道:“好了,这伤口小心别让它绷开了,不然又得重新缝,到时候他醒了,就是用麻沸散他都觉疼,而且你们也未必像我缝得整齐。” 席峥和齐骞听着,都不自觉地抖了一下,看向床上的小子。 别说这孩子疼了,他们就这么看着,也都觉得疼,好像那针线游走在自己身上一样。 “那,他还会死吗?” 秦流西傲然地道:“我从黑白无常手里抢下来的人,自然不会就这么死了。” 她说着,还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床尾,唇角挑衅似的勾了一下。 齐骞注意到了,下意识地看了过去,可那里却是什么都没有,所以,她在看谁? 秦流西收回视线,自然也不会告诉他们,某个盯了好一会的知名鬼差气呼呼地消失了。 哎,这人抢了来,就害人家少了业绩,得哄一哄,所以又得叠几个金灿灿的元宝了。 席峥有些敏感,搓了搓手臂,忽略屋子里的冷气,跪在了秦流西面前磕了三个响头:“奴婢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秦流西道:“别磕了,你自己也拾掇一下身上的伤吧,这是金疮药。” 她把一小瓶金疮药递了过去。 齐骞有些眼红,他刚才看到秦流西扎针撒药,那伤口很快止血,证明这金疮药的药效比寻常的要强上许多。 席峥迟疑了一下,就接了过来,再次道谢。 秦流西招呼陈皮收拾好走了出去。 齐骞落后两步,见秦流西走了,他便在床边探了探那孩子的脉,又看他呼吸平稳,心想传闻果然非虚,不求道医,能起死人而肉白骨。 刚才这孩子明明都只吊着一口气,可秦流西给他喂了药,处理了伤口,这呼吸就稳了,脉象也平稳。 齐骞深深地看了席峥一眼,道:“你们挺走运。” 席峥一怔。 齐骞离开,她立马扑到床边,伸手去探弟弟的呼吸,又去摸他的脉搏,见都是稳的,眼泪唰唰地落下。 平子也进来了,见状心中一突,难道少爷不好了? “小姐?” 席峥擦了眼泪,道:“平哥,翎弟无碍,你放心。” 平子大喜:“真的?” 席峥点点头,道:“我们遇着贵人了。”她把手中的金疮药递过去,道:“这是那位公子给的金疮药,平哥你快些上药。” “奴才不打紧,倒是小姐你……” “我都是皮外伤,这药看起来很贵重,你用吧,翎弟还得靠你看护。”席峥没有错过齐骞盯着她这药时的眼神,那是,嫉妒和羡慕? 平子听到她这话,心头发紧,却不敢说什么,只能先走出去处理自己的伤。 席峥握住小弟的手,在脸上蹭了蹭,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转头一看,却是那个和自己弟弟一般大的陈皮,他手里捧了些衣物。 “这是我们公子差我送来的,是从这农家买来的,虽别人穿过,但已是最好的,也浆洗干净,总比你们如今身上的强。” 席峥低头看一眼自己全是血污破损的衣物,唇一抿,向陈皮行了一礼:“我先多谢你和公子费心,一会我会亲自向公子致谢。” ===第六十三章 看人下菜碟儿=== 齐骞看陈皮捧了衣物进去,看向一旁安然捧茶喝的秦流西,忽然有些看不透此子。 你说她贪财吧,她甚至都没问席峥能给多少诊金,仅是对方许诺把命给她,她便以珍贵的药物和医术救下了那孩子。 可你说她不贪吧,又非要出动万两诊金才能请得她出诊。 “看人下菜碟儿!”齐骞嘀咕了一句,语气有些幽怨。 “嗯?”秦流西瞥过来。 齐骞道:“说秦大夫,好生不公平,待那叫席峥的倒是宽容又仁慈,莫不是仅因为她是个姑娘?” “对啊。”秦流西凑过去,狡黠地眨了一下眼,道:“齐公子要是个姑娘,也这样惨,我也会对你宽容仁慈的。” 齐骞下意识地往后仰了一下头,别开眼,耳尖微红,问道:“秦大夫给那孩子喂的药,也不知叫什么名堂,还有那金疮药,不知是否能请秦大夫割爱?你放心,银子方面好商量。” 秦流西放下茶杯,啊了一声,道:“时辰不早了,该安歇了,齐公子,我年纪小身体弱,就不陪你熬了!” 正好陈皮出来,她招呼上他一道往了早被主家安排好的屋子走去。 齐骞:“……” 一直看着二人对话而不敢吭声的火狼,想笑又不敢,憋着。 齐骞仿似察觉到什么,瞥过去:“人都安排下去了?” 火狼立即站直了,拱手道:“主子放心,已经安排下去了,兄弟们都会轮着值守。” 齐骞点头,道:“都警醒点,说不准他们会引来不该出现的麻烦。” “您放心。” 席峥已换了一身农户装扮,走出来听到这话,脚步一顿,抿着唇看过去。 齐骞看着她,脸容冷硬又有几分不近人情,道:“如果当真是那样,我只会把你们扔出去。” 他可没有秦流西的仁心。 席峥攥了攥拳头,欠了欠身道:“待跟公子说过后,我会让家仆带我弟弟走。” 陈皮走出来,道:“公子睡下了,也说了,让席姑娘不必过去,早些休息。” 席峥一愣,看向他身后的房间,又福了一个礼,转身回去。 陈皮则是又走了出去,应南接到自家主子递过来的眼色,便跟了上去:“小陈皮,这么晚了你上哪去呀?” “找农家大叔要些东西。” “哥也是闲着,哥陪你。” 陈皮弯了眼,道:“公子说了,你闲就正好,有事还得想你帮忙呢!” 应南眼皮猛地跳了一下,感觉有点不祥。 他跟着陈皮,去找了借宿的大叔,又接连敲响了几户农家,寻摸了些东西,神色古怪不已。 待得重新回到主子身边,他有几分神魂落魄的,哪怕齐骞问了两次才反应过来。 “怎么回事?” 应南张了张嘴,又吞了吞唾沫,道:“主子,你道陈皮出去都要了些什么?” 齐骞不问,只等他主动说。 应南表情略丧,道:“是黄纸之类那些祭拜物!” 天知道,他看到陈皮开口要这些东西时,第一个反应是离谱,大晚上的咋这样晦气? 齐骞讶然,黄纸? ===第六十四章 来帮我挖坑=== 夜半时分,席峥走出了农家小院,牵了马正欲上去,身后便传来一个嗤声。 “说好命是我的,你这丫头不讲信用啊,打算自己偷偷溜?” 席峥转过身来,脸上有几分赧然,却是走到秦流西面前,屈膝一礼:“公子。奴并非要逃,是先去处理些事儿。” “比如给你那些仆从敛尸?”秦流西笑了:“将门之后,果然胆大。” 席峥脸色几变,错愕地看向秦流西,她怎么会知道? “想知道我怎么知道的?”秦流西笑得浪荡:“我猜的,但显然我猜中了。” 席峥:“……” 这小公子,委实是,叫人手痒。 “走吧。”秦流西也走向另一匹马。 “公子您?” “我得跟着你,要不你跑了或是死于意外,谁赔我一命?”秦流西拍了拍身边的马,那马儿竟是乖巧的跪伏下来。 席峥心中却是复杂难言,她不是蠢人,自然知道秦流西不是真怕她跑了,是怕自己出事儿吧? 世间怎有这样的人。 像暖阳一样,轻而易举的就能让人心暖。 “秦大夫。”齐骞也走出来了。 秦流西见了他,轻佻地说:“喲,齐公子年纪轻轻的,肾不好?这得起夜上茅房?” 齐骞黑了脸,磨牙道;“劳秦大夫挂心,我的肾很好。”他看一眼几人的动静,便道:“既然秦大夫睡不着,不妨一起上路吧,早些到宁洲也好。” 席峥下意识地看向秦流西,捏紧了缰绳。 秦流西道:“也行,反正顺路,也懒得折返回来了。去把他们叫起来,安置在马车里。” 后面的话,是对席峥说的。 席峥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 …… 一行人乘着夜色出行,一个时辰不到,便已到了席峥他们遇刺的那个林坡,此时黎明将至,万物仍寂。 将亮的天色,照出林中的惨烈,尸横偏地,血腥尚未散尽。 “叔。”平子冲到一尸体跟前噗通跪下。 火狼就着火把的光看去,是昨日跟他问情况的那个中年仆从,不过一宿,便已是故人。 席峥上前,跪了下去,磕了三个头。 秦流西扫了一眼周遭,右手在指节上掐算,然后在一处小土坡站定,向应南招手,笑眯眯的。 “之前陈皮说你闲得慌,快来,帮我挖坑!” 应南看着她那堪称恶鬼的笑:“!” 不,我不闲,求放过! 齐骞隐隐猜到了什么,向他抬了一下下巴,又点了几人,到秦流西那边去,用从农家买来的锄子铲子,开始挖坑。 秦流西又走到席峥那边,道:“事急从权,便是把他们的骨灰带走,也得费时,不如就地掩埋。那边的埋身之地,亦算吉穴,暂将他们葬于此,将来你们若有心,再迁坟故乡也可。若不迁,英魂亦可长存,于后代也有几分福荫。” 席峥抬头看向秦流西,泪眼朦胧,感激之情汹涌而出,深深地跪伏在她面前。 “起来吧,保家卫国的英魂,不该曝尸荒野,茫然无故的流返死地,日夜无安。”秦流西亲手把她扶起来。 一旁的齐骞有几分愕然,看向那些尸体,保家卫国的英魂,他们是将士? ===第六十五章 度亡魂=== 乍听得席峥是将门之后,她的仆从都是将士,也不必秦流西吩咐,齐骞便让人以从农户那里收来的席子把尸体一一敛起,放进坑里。 齐骞看着那一具具凉席裹身的尸体,转头看向秦流西,道:“不如回头问问那些农家可有薄棺吧?” 曾经的将士,保家卫国,最终的下场却是一张凉席裹身,客死异乡,这让他心里有些不好受。 若有一具薄棺,总比只有凉席的强,而农户人家,也总有老人提前备着寿材。 秦流西听到这话,看了过去,道:“那不过一个小村庄,平日都只靠货郎挑担贩卖才能买到日常用度,寿材都是自个上山砍树打磨的,整个村庄,也只有一户老人备下了。他们也大多像这些人一般,百年后,一条凉席裹身罢了。” 齐骞一默。 “就这样吧,不管是凉席还是寿材,是衣衫褴褛还是绫罗绸缎裹身,人死后最终也不过是尘归尘,土归土。”秦流西对席峥道:“你填第一把土吧。” 席峥点头,拿了铲子,往坑里添了第一铲土,又一铲,这是她代弟弟填的,紧接着是平子。 秦流西则是盘腿坐下,唇一张,念起太乙救苦天尊说拔度酆都血湖妙经,以超度亡魂,在她身边的陈皮则是用火折子把那一个个以黄纸叠成惟妙惟肖的金元宝烧了。 林中一片静默,唯经文靡靡,净人心神。 不管是齐骞还是席峥等人,他们都是第一次近距离看人超度亡魂,而对方,不过是个小小的‘少年郎’,可她念经文做这最简便不过的道场时,却叫人不自觉地肃穆起来。 刺头如应南等人,在这样的情景下,也不免敛容生畏。 古老悠远的吟咒声消弭,有风吹来,空气中仿佛有锁链声响起。 秦流西睁眼,看向前方虚空,两手掐诀结印,吟咒语,眼神平和。 在旁人都看不到的虚空,有魂体向她鞠躬行礼道谢,随着使者消失于林中。 秦流西看到几颗金光飞来,落入灵台,长吁了一口气。 她单独拿了数个金元宝放进火堆,嘴里喃喃有词,那是专门烧给某个使者的辛苦费和安抚费。 事毕,秦流西又削了一块无字碑,只刻了几个道家符文,立在那小小的新坟堆前。 席峥把最后一个金元宝烧在坟前,又郑重地磕了三个头,这才起身,向秦流西拜下:“席峥多谢公子慈悲。” 她不问秦流西的身份,秦流西连番的举动,让她折服也让她感恩,从此她席峥的命,便是秦流西的,至死不悔。 秦流西起身,接过齐骞递过来的湿手帕擦手,看着她道:“你们的生机在西边,往西走吧,往北上只有死路一条。” 席峥一惊,随即想明白什么,上前一步:“公子您……” 秦流西这意思是不要她。 “你自有你的造化,却不是在我身边,而在西,你敢闯,自有一番天地。”秦流西把帕子递给陈皮,然后又拿出一个玉符递给她:“戴着,佑你平安。” ===第六十六章 她是祖宗得供着=== 秦流西不让跟着的人,没有人可以留在她身边,包括席峥。 席峥并没有强留,她只是接过秦流西给的玉符,戴在了脖子上,道:“公子不愿留我,我自去公子所说的地方闯出一番天地,待得有成,自回来寻公子。我席峥的命是公子的,这一点永远不变。” 秦流西淡笑:“那你就把这一条牢记吧,除了我,别让任何人取走你的命。” 席峥点头,又问:“我们受了公子的恩,却不知公子名讳,还望公子告知。” 站得不远的齐骞闻言,也不经意的看了过来,他也不知。 秦流西和她四目相对,沉默半晌才道:“秦流西,我叫秦流西。幼时家师卜算,门前水当却西流,弟子亦至①,在收我入门下时,便赐名流西。” 席峥把这个名字念到了心里,道:“席峥记下了。” 秦流西道:“你去吧。” 席峥眼眶微红,向秦流西磕了三个头,便登了马车。 齐骞上前,问了她一个问题,才放她离开。 秦流西看着席峥的马车消失在西边,打了个呵欠,道:“走喽。” 齐骞看她走向自己的马车,率先一步走到马车前,说道:“秦大夫怜惜姑娘,宁可把自己的马车相让,让骞佩服。火狼,挑一匹马给秦大夫。” 这小气的。 我还治不了你? 秦流西笑得一点脾气都没有,道:“那就挑一匹温和些的马儿,太烈的马必定颠簸,我体弱受不住,这一路过去,怕是要病上一场,躺上十天半月才能缓过来的,想做些什么事都难喽。” 意思是,我骑马无所谓,但肯定会完,完了我休养,别指望我诊治! 齐骞:“!” 这是大夫吗,简直是祖宗呐! 祖宗还能逆着她么,自然不能,得供着! 齐骞让开半步,道:“我既然能费心把不求大师您请来,岂能让您路上颠簸,这于您出诊的要求也不符不是,您请上车。” “这怎么好意思?唉,罢了,我这人,就拒绝不了别人的好意,那就却之不恭了。”秦流西含着笑上了马车。 齐骞笑着磨牙,后脚也跟了上车。 秦流西笑容僵在嘴角:“?” “骞有内伤未愈,也不宜颠簸,想来连死人都慈悲的秦大夫,不会罔顾我这个伤患。”齐骞笑眯眯地给她戴了一顶高帽,又道:“而且同为男子,秦大夫也不会介意的,对吗?” 至于什么内伤,气得内伤! 秦流西神色豁达,道:“有齐公子这样的翩翩佳公子相伴,贫道自然不会介意。” 齐骞:“……” 感觉有些不自在,就是说不出哪里不对。 火狼心想这不求大师的果真是不枉道士之名,嘴皮子功夫极利,怕不是平日念咒语经文多了才这么溜索,瞧自家主子都吃瘪了。 陈皮也跳上了马车,就坐在车门处。 齐骞看秦流西悠然自得的,只是眼底掩不住疲倦,想起她刚才所为,神情一软,道:“那席峥,秦大夫怎不留在身边?你于她有如再生父母之恩,若收下,必然是个忠仆。” ===第六十七章 臭道士的论理=== 对于秦流西不要席峥,齐骞是有几分意外的,毕竟秦流西所为,已完全叫那席峥信服和感恩,若为仆,必不敢叛。 可秦流西却没留她,还指点了迷津,却是分文未收。 秦流西懒洋洋地道:“我这行医救的人也不知多少,要是人人都像她那样自荐为奴,那我身边岂不是奴仆成群?我一个臭道士,哪来的那么多银子去养奴仆,真当我开善堂么?” “秦大夫必然不是这个意思。”齐骞却是不信她说的。 “那是,主要是她自个身上还带着麻烦,你说我留她在身边,万一把麻烦招来了,我一个体弱的,岂不是给白招待了?”秦流西一副怕死的样子。 齐骞:“……您医术不凡,还能趋吉避凶,甚至有神鬼莫测的本事,就是有麻烦找来,恐怕也是对方麻烦。” 所以,别装了,我都看得破! 秦流西眉梢轻挑:“想不到在齐公子眼中,我竟如此能耐,委实是叫贫道有几分不好意思。” 齐骞呵呵,半晌才道:“她的父亲,名为席彭海,从前为四品振威将军,却因康武二十二年西海战事战败而临阵逃脱,导致五万将士被俘杀,而被视为叛将,国之耻辱,他甚至贪污军饷,圣上震怒,褫夺席彭海所有军功和官职,贬为庶人。席彭海不堪流言自裁,那席峥之母殉夫,仅留了一对儿女。” 秦流西半靠在车璧,手里把玩着一枚玉符,一声不吭,不置与否。 “秦大夫以为,这席彭海当真是临阵逃脱的叛将?”齐骞紧紧地瞪着她。 秦流西这才看过来,无奈地道:“齐公子真真是,你想与我论道家经文,贫道与你秉烛夜谈无碍,可你问我这国事,我如何得知?我又不曾见过那席将军,怎知他忠奸?” 齐骞眸子半眯,道:“你称他席将军,你更是帮忙超度那席家的家将,秦大夫乃修道之人,断不可能是非不分,所以……” “嘿,我可什么都没说啊!”秦流西打住他的话头,摇了摇手指道:“齐公子不在玄门不知,这世间不是所有修道之人都是正派的,亦有一种道,乃为邪道,只要付得起银钱和代价,专门干的邪门歪道祸害他人之事。你又焉知我是否为邪道?” “你若为邪道,便不会出手相救那席家小子了,你还没收分文。”齐骞又把话怼了回来。 “你怎知我没收报酬?”秦流西轻笑:“他们的报酬,早已给了,只是齐公子不知。” 那些功德,便是千金不换的报酬。 齐骞皱眉。 “齐公子,世间冤假错案不知凡几,你问那席彭海是否忠奸,是想探知真相,还是想要为其翻案?不管是哪一条,这还得靠你自己查探,不是吗?我说他是忠臣,你信,天子信吗?”秦流西露出一丝嘲讽的笑:“能让天子信的只有证据,哪怕似是而非,罪证摆在眼前,便可论罪。再大逆不道一句,天子若不信他,便无证据,他亦非忠臣,罪可诛。” 这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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