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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涂三奶奶已是坐在雅致清净的茶室里听到燕儿和她娘的来历,以及她的伤怎来的。 两人不过是青州府城贫民区的小百姓,住的小院还是贷来的,住着一家七口人,家里靠着燕儿他爹高小全在码头当搬运工, 还有燕儿她娘帮人浆洗衣裳和打零工赚银钱。 至于燕儿这伤, 竟还是因为她那个小叔子涂九而伤的。 “真是冤家路窄。”涂三奶奶瞬间明了秦流西为何不会让出那玉雪肌,只怕是知道那穷酸丫头是因为自家小叔而受的伤, “还有,九少爷的马发了狂,把他筛下来给折了脚,也已经抬回家里,传府医了。”护卫禀告道。 涂三奶奶神色冷漠:“他该。” 涂九恶劣纨绔她是知道的,但也不放在眼里,权贵官员人家,哪家没几个这样的浪荡纨绔子? 涂家有,蒙家也有,这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和值得多恼怒的。 可现在因为涂九,而拿不到玉雪肌, 更因此而受了气,就嫌涂九坏事。 涂三奶奶拿帕子摁了一下鼻子, 想了想道:“让许管事进来。” 她话音才落,不过两个呼吸,许管事就走进来听差。 涂三奶奶道:“你去城西小柳胡同,找一下那高家的高小全,就说……” 她一番吩咐,后者立即领命而去。 “三奶奶,那那个公子又该如何?”粉衣丫鬟问。 涂三奶奶眼里划过一丝恼怒,道:“让人跟着她,看她是个什么来历。” 竟敢对她如此无礼。 高家娘子这边,到底是答应下来,把女儿留在家里治伤,只是得回家去和家里人说一声,也得给女儿拿一套换洗的衣物。 秦流西把一张护身符递给了她:“拿着傍身。” 高娘子愣了一下,接过来放进怀里,屈膝行了一礼。 待她走后,叶掌柜这才殷勤地招呼秦流西入内堂小歇,又问她远道而来,是否定了客栈住处,可需他来安排? 秦流西道:“不必,我过来青州不过是办事,你先让个伙计到永岚坊那边的司家递个话,就说我晚点再过去。” 叶掌柜连忙应了, 传来一个小伙计去传话, 又搓着双手说:“那个,公子,小的家里儿媳不日就要生产,都说女子生产如闯鬼门关,小的想跟公子求个平安符给我那儿媳妇?” 秦流西笑着说:“你这做翁翁的,倒是慈心。” 叶掌柜笑眯眯的道:“头一个孙子,心里就有些紧张。” 秦流西刚才也画了几张符,递了一张过去:“那就祝她母子平安。” “哎,承您吉言。”叶掌柜满脸喜色的接了过来,郑重地放进荷包里。 秦流西一句母子平安,并无其它,那就是生产时大吉,这就好,这可比什么都来得好了。 叶掌柜又把她引到内堂,敛了神色,道:“公子,虽说咱们长生殿不怕惹事儿,可那涂三奶奶,求玉雪肌也好些天了,青州店里存货也没有两个,小的一直推搪着,如今她知道有货,却是被您先拿到了,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最重要一点是,她出十倍高价的东西,却被秦流西拿到手后,直接用到一个穷苦小丫头身上了。 这是明晃晃的羞辱。 那些个贵人们,最重要的就是脸面,这样的羞辱,哪个能忍得? 秦流西笑道:“怎么,你是怕长生殿被砸了,还是怕我被砸?” “有东家在,长生殿今天被砸,明天就能开起来。小的就是怕您难得来一趟,却被麻烦给沾上,倒叫东家说小的们办不好事。” 秦流西想到某只奸诈的黑商狐狸,轻哼一声:“你那个黑商一样的东家,怕是巴不得看我被人找麻烦,好瞧个大热闹呢。” “您这是说笑了。” 秦流西道:“那涂三奶奶,不必放在心上,她不动,我倒不好动了。” 蒙家的人呢。 叶掌柜看她如此淡定,遂放下心来。 能得东家如此重视的人物,肯定都是不好惹的存在,他且看着好了。 说话间,外头就传来喧哗。 秦流西眉梢一挑,看向身边的司冷月,来得好快。 叶掌柜率先走了出去,秦流西放下茶杯,紧跟其后。 来的人确实是高娘子的夫君,还有婆婆,高娘子脸上一个鲜红的巴掌印,双眼红肿,显然是受了一顿磋磨。 “娃人呢?”高小全个子不高,一张四方脸,肤色黝黑,塌鼻梁,一进门就四处张望。 在他身后,一个同样小个子眼皮耷拉着的老太婆跟进着,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眼神贪婪又怯懦。 高娘子进来,看到秦流西,眼圈更红了,下意识地捂着脸。 “怎么了这是?”叶掌柜笑着上前问。 高小全道:“家婆娘说俺家娃儿被人打伤了,在你们这店里治的,我们也不麻烦贵店,娃儿我们带回家,药我们自个换就成。” 叶掌柜看向高娘子:“燕儿她娘,你也是这个意思?” 高娘子上前:“我不……” 啪。 高婆子一巴掌就甩了过去,呵斥道:“男人当家,你家男人在这,哪轮得到你一个婆娘在这说话,没点规矩。” 叶掌柜哎了一声:“你怎么还打人呢。” “这婆娘就是坏事的,要不是她带着俺孙女出去,哪能招惹这么个祸事?”高婆子陪着笑道:“幸好得了贵人救治,孩子才能安生着。可咱们也不能不识好歹,在这占着便宜,这便带着孩子回家去,药也自己换得了,不敢劳烦你们。” 一千两,那个管事的说,他们只要把人和药品都拿回去,就给他们一千两白银。 秦流西和司冷月交换了一个眼神,真猜个八九不离十。 “快,去把燕儿给抱出来。”高婆子推了一下高娘子。 新的一月,请宝子们多多关照和指教哟! (本章完) ===第261章 要药拿银子来=== 高娘子站着不动,眼泪不住地往外淌,心里是一万个不愿和悲凉。 她一回家,家里就站着一个穿着袍子的中年管事,也不知说了什么,婆婆和孩子她爹满脸震惊之余还满脸喜色,紧接着就拽着她来接人。 在路上她才知道,原来是那人许了一千两白银的承诺,让把孩子和那叫什么玉雪肌的药都带回去。 一千两白银对于他们这样的人家是个什么概念,是个顶了天也达不到的数字,一路上,她婆婆在碎碎念着,有了这个银子,小叔子可以说个会认字算账的秀才女儿,小姑子也能有一份体面的嫁妆说个家境优厚的婆家。 婆婆那个欢喜高兴哟,仿佛一千两已是到了手上似的。 高娘子整个人都懵了,就问了一句:“那燕儿呢?” “燕儿就一个丫头片子,只要能生,以后怎么着也能说个婆家,就是脸有些不好看又能咋的,做女人的,最重要是能生儿子,不然就是长成一朵花也是白瞎。”婆婆如是说。 这话,颇具深意。 她就长得不错,却是没能为高家生出一个带把的。 高娘子看向丈夫,后者别开眼,显然是和婆婆一个意思。 高娘子垂了眸:“若是我不愿意呢。” 婆婆顺手给她甩了一巴掌,尖酸地道:“这个家哪轮得到你做主?你要不愿,全子,给她一封休书,让她滚。” 高娘子捂着脸再次看向高小全:“燕儿是你亲闺女,她的脸要是毁了,这辈子也就毁了。” 高小全一言不发,以沉默表示了自己的态度。 “我要是连休书都不接,那是不是把我和燕儿给杀了?”高娘子寒了心,低喃一句。 “哪来那么多废话,赶紧去,要是吓着我燕儿,我要你命。”婆婆推着她出门。 高娘子就想着秦流西那话,直到现在。 若回家,保不住这药,甚至也保不住这命。 原来是这个意思么。 “你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去?”高婆子又是一个巴掌要甩过去。 可这巴掌,却是没落下,她的手像是被什么东西拉住了似的,动弹不得。 高婆子愣了下,想动,却是一点都动不了,她脸上的神色从震惊逐渐变得惊恐,怎么回事,她怎么动不了了? “我,我……”高婆子差点吓得叫出声。 这里,是有什么鬼吗? 秦流西好笑地看着司冷月,微微摇头。 司冷月一甩,冷道:“虽说婆婆磋磨儿媳妇是最平常不过的事,可眼看着她这么当众打儿媳,我忍不得。” 高婆子的手忽然又得了自由,脸色变得惨白,警觉地四处张望。 叶掌柜看向秦流西,您瞧瞧,这事给整的? 秦流西背着双手,道:“想把孩子接走,那就接走吧,叶掌柜,指个人带他们去抱孩子。” 高娘子一怔,其余人则是满脸惊喜。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高婆子推了一下高娘子,看她傻愣着,气得差点跳脚,只能推着儿子:“你亲自去抱。” 叶掌柜看秦流西不似说笑,就对伙计点了个头:“带他去。” 伙计便带着高小全把燕儿给抱了出来。 只是,药呢? 高小全和高婆子面面相觑的,又看高娘子,道:“你这怎么当娘的,还不把药给拿来?”又见她完全跟没听见似的,不禁气不打一处来,推开她,腆着笑脸问:“那个,大夫啊,俺家孙女治脸的药呢?” 司冷月真的气笑了,在秦流西身边凉凉地道:“他们从进来到现在,从没问过一句燕儿的伤,现在人抱出来了,当爹的看女儿缠着个脸一声不出,眼里没一点心疼的样子。当祖母的,更是瞅都没瞅一眼,更别说关心了。噢,现在倒关心起药来了,真是可笑。” 秦流西脸上神色毫无波澜。 这就是人性。 秦流西道:“什么药?” “就治俺孙女的那个药啊。”高婆子看向孙女,见她脸上包了一圈纱布,眉头皱了一下又松开。 秦流西说道:“治她脸上伤的药是我个人独创秘方,并不外传,但要是银子到位,也能给你调好带回去敷。” 高婆子一愣:“给银子,多少?” 秦流西看向叶掌柜:“告诉他们,玉雪肌现在市面上卖多少银子。” 叶掌柜轻咳一声,说道:“一瓶玉雪肌,我手指这么大小的,最低要一万两白银,还抢不到,要是到拍卖馆上抢拍的话,可能还得翻番。知道九玄拍卖场不,这玉雪肌拍出过最高的价,是十一万两。” 当然了,那瓶的量是要大些。 可近年来玉肌花难得,某人也懒得炼制,市面上能流通的玉雪肌极少,所以价也高。 “啥,多少?”高婆子的嘴唇都开始哆嗦。 “十一万两。” 高婆子脚一软,跌坐在地。 高小全险些抱不住手中的女儿,双腿同样发软。 而高娘子,则是满脸震惊,她看涂三奶奶如此执着于那个药,知道它肯定奇贵,却不知道它贵成这样。 可秦流西,却从她手里拿了一钱不到的银子。 高娘子腾地看向秦流西,眼仁紧缩,嘴唇翕动着,眼中有泪花闪烁。 “你这孙女脸上的伤,不说玉雪肌这主药,就是那珍珠粉,也是质量顶好的,就她伤口上用的那一贴药所用的珍珠粉,算个便宜的,也得要五两银子。”叶掌柜笑着说:“你们看看,这一帖药下来,不得用上千两以上?还得敷个几贴才能好呢。” “就一个赔钱货,要上千两银子治伤,你抢钱呐!”高婆子话音都抖了。 叶掌柜神色一敛,沉声道:“大娘,你也是在青州城过日子的人吧?这满青州府,谁不知道长生殿出了名的药好却贵,童叟无欺,愿者买,并不强买强卖。说咱们抢钱的,你不是第一个,可嘴里说着抢钱,却愣是过来抢的人,也是大有人在,比如让你们过来的贵人。” 高婆子神色一变,眼神躲闪,磕磕巴巴地道:“俺,俺不晓得你在说什么。” “你晓不晓得无所谓,只是告诉你,这药,可以调好了让你们带回去,看在燕儿这么可怜的份上,一千两一贴药,拿银子来取药。”叶掌柜淡淡地道:“没钱的话,好走,不送。” ===第262章 竖子猖狂=== 高家人完全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他们想过要是对方不让把人接走,就闹一场好了,毕竟人是自家的,对方哪有不让接走的道理? 可却没想过,那个药,得拿银子来买,这不是已经给银子吗? “这,这不是已经给过了吗?”高婆子指着孙女的脸问。 秦流西道:“这贴药,是我半卖半送的。称不上给,噢,你刚才给了多少银子?” 她后面的话,是问高娘子的。 高娘子脸上滚烫,道:“二十九文。” 半钱银子都没有,更别说那什么千两一贴药了。 饶是如此,高婆子也心疼得不行,想也不想就骂:“你疯了吧,二十九文你也敢说花就花……” 话一出口,她又觉得有些不对,瞥向秦流西他们,见他们似笑非笑的,老脸一烫。 她也是厚脸皮,腆着笑脸道:“听说你是路见不平才帮俺家孙女治伤的,小贵人你好人做到底,就把药送给我们呗,菩萨会保佑你的。” 叶掌柜气笑了:“上万两的药说送你,你这人,是豁出一张老脸不要了才敢说的吧?” “那她干嘛要帮俺孙女治,多管这个闲事。”高婆子嘀咕:“我们也没这个银子,这不是治一半不治一半,帮人洗湿了头还没法弄干了。” 司冷月心中一寒,道:“人怎么能如此厚颜无耻。” 不知感恩便罢了,竟还怪起恩人多管闲事来了? 秦流西负手而立,脸上毫无波澜,仿佛没有被这不要脸的给影响到。 “她留在这里,便给她治好,既然你们要接走,那她是死是活,也与长生殿,与我无关了。”秦流西冷淡地道。 “可是……” 秦流西看向高婆子,道:“小老太,我还看你印堂发黑,近日似有血光之灾,小心便宜沾不上,反成灾。还有你眉头带箭,尖酸刻薄,嘴巴漏风,爱贪小便宜又斤斤计较,当心晚年无福,一辈子清贫。” “你,你说什么……” “想要把药拿走,不就是因为涂家人许了好处你们?”秦流西上前一步,气势全开,眼神狠厉:“怎么,觉得我是个好人,能傻着把药给你们拿走,好让你转卖换取真金白银么?” 她气场一开,高婆子立即怂了,白着脸身子发抖。 这,这公子是个狠人! 高婆子脑子里生出这么一个认知。 秦流西看着他们,嗓音低沉,却是铿锵有力:“回去告诉涂家人,这药,不管他们花多少银子,都拿不到,就别白费心机了。” 她转过头,看着高娘子道:“还是那句话,孩子在这住下,我能给她治,旁的,不能。” 高娘子使劲点头,跪下来向她磕了几个响头,道:“公子,我明白的,我不怪您。您的大恩大德,我们母女都记住了。” 秦流西对叶掌柜道:“让他们走。” 叶掌柜招了两个伙计,开始赶人。 高婆子看长生殿的人如此强硬,也不敢强留,只是脸上带着不甘,嘴里骂骂咧咧的走了。 司冷月跟着秦流西回到后堂,问:“你真就不管了?就让他们把那孩子带走?” “你也说了,我和长生殿,没有理由能把孩子留下。”秦流西道:“放心吧,既然我答应了,自然会做到,燕儿不在,我也有法子给她换药。” 司冷月想到她的手段和本事,按捺下来。 秦流西却反睨着她:“看你一副冰山美人的作派,却不曾想,竟也是副热心肠。” 司冷月一怔,又恢复冷脸,道:“司家五十年前死绝了最后一个男丁后,生下的都是女子,也只能女子当家,招赘为婿,代代相传。到我这里,也是一样,自然看不得姑娘受苦。” 秦流西看她语气带了一丝无奈,也不说这话题,道:“孩子被他们带走也好,虽见难,可这死气却是散了些。” “怕就怕涂三奶奶恼羞成怒而迁怒于她们,使得她们再受苦了。”司冷月冷哼。 秦流西挑眉:“想帮她们?你有法子?” 司冷月把玩着手指,道:“且先看看涂三奶奶的反应。” “行,回你家吧,想必观主和你爹也等急了。”秦流西站起来。 涂三奶奶什么反应,接到管事的回馈时,气得砸了一套四君子雨过天青茶壶茶杯,一张粉脸都扭曲了。 “竖子猖狂!”她拍着桌面怒斥。 中年管事道:“三奶奶,那姓高的婆子还在外头跪着呢,说要是有银子,那人是会给他们药的。” 涂三奶奶气笑了:“无知村妇真是不知所谓。那混账小子明知道是我指了人去的,哪会这么容易把药交出来,她是不是吃土吃傻了,都不明白人家的意思,是把药给调好了带走。啥叫调好了,就是那面糊糊,我要的是玉雪肌,我要那面糊是拿来吃啊?还上千两一贴,当我的银子是大风刮来的?” 涂三奶奶是亲眼看到秦流西怎么调面糊给敷到那贱丫头脸上的,既然秦流西知道高家人是她指过去的,自然知道自己是在迂回曲折的要那个玉雪肌。 秦流西又不傻,怎么可能把药就这么给了。 “让她滚蛋,村妇就是村,一点本事都没有。”涂三奶奶气得不行。 高家人非但没有成功把药给带回,还叫秦流西借着他们把她羞辱了一顿。 真是可恼也! 涂三奶奶越想越气不过,狠辣地道:“给我教训教训他们,否则我这口气难以下咽。” “是。” 中年管事忙的下去安排。 没两下,高家被砸了,高婆子被甩了两个大耳刮子,牙都断了两颗,高婆子肿着脸,又哭又叫,大骂着高娘子母女是个扫把星,让儿子休妻。 高娘子抱着女儿,不管拳头砸下,只紧紧护着怀里的孩子,心如死灰。 她不明白,女儿这苦,受了也就受了,能得贵人相助已是大幸,可这苦,怎么就叫家人加倍翻番了呢,上天怎这么不开眼,只挑苦命人磋磨? 而另一边,秦流西和司冷月发现被涂三奶奶的人跟着了,神色一冷。 “看我吓不死他。”司冷月飘了过去,捂住了那个侍卫的眼睛。 护卫使劲揉了揉眼睛,人呢? 有阴森冷风自耳边吹来,他嗷的一声,蹿出了可怖的巷子。 日常求月票咯,ua^O^ ===第263章 她和长生殿交情不浅=== 日落黄昏,玉长空站在漓城门处往城内看去,一身墨色长袍,衬得他姿容越见出色,引得出入城的人好奇的看过来。 何家公子,如此非凡。 “公子,该走了。”钱叔催促。 他们本该是一早就出门的, 却愣是耽搁了一天,他知道,公子是在等秦流西。 可对方却是没有出现,遣了人去清平观询问,观中的人也说她有事外出了。 玉长空负手而立,看残阳渐落, 终是转过身,一脚踩上脚凳, 正要上车, 眼角余光却是有一抹黄白入了眼。 他扭头看去,有一纸人自半空出现,他上前伸手,小纸人落在他手心。 玉长空一笑,捻起来,翻过面,上书着一路平安。 小纸人憨态可掬, 在他手心动了动四肢,又爬起来,做了一个摇手的动作, 仿佛在代替某人说道别。 “辛苦你了。”玉长空的以指腹拨了拨小纸人的头,带着它上了马车。 他看一眼漓城的城门, 敲了敲车壁,道:“走吧。” 总会再见的。 斜阳渐渐回落,斯人远去。 远在青州府城, 残阳同样把城中一些建筑给染成了金红色, 行人渐少, 做买卖的小贩挑着担子往家里赶。 卖糖人的老汉把小板凳放在箩筐里,收拾好所有物事,挑起担子往家中去。 他正要如往日那般抄近路往家中走,可脑海里忽然就冒出秦流西那番话。 老汉看了一眼小巷,想了想,往一旁的杂货店进去,买了一包红糖和几个杂物。 轰隆。 巷内忽然传来一阵巨响,引得周围的人纷纷过来张望查看,却见巷内,一道墙不知怎的倒塌了,把巷子堵死了。 老汉手中的杂物掉落在地,脸色煞白,哆嗦着唇问杂货铺掌柜:“什,什么时辰了?” “申时末了。哎哟,这墙好好的咋就塌了,糖老汉,你平日不都是走这里拐过去往你家去?要不是你刚巧进来买东西,怕是……” 老汉双腿一软,跪坐在地,盯着巷内,嘴里喃喃的, 道:“准,真准,神仙,她定是个神仙人,老汉我这是遇见神仙了?” 杂货铺掌柜看他神神道道的,又跪又拜的,以为他是被吓倒了,不禁摇头。 不过换了谁都会被吓到吧,谁想这墙好好的就倒塌了呢,老汉每日收摊必走这巷子,若不是今日进来买东西,怕是要埋在里边喽。 秦流西和司冷月走到了司家,忽地咦了一声,感觉灵台多了什么,不禁眉眼一弯。 “怎么了?”司冷月看她顿住脚步,不禁好奇地问。 秦流西叩响了门,道:“没什么,多了一个信众。” 司冷月问:“信众多对你来说很重要?” “你也是巫师的后代了,不知道信众的重要性?越是多信众,平日有供奉,信仰就落入个人功德薄上,信仰越多,代表法力越深,这和修行是息息相关的。”秦流西笑道:“你别看玄门道人多,但也不是谁都法力深的,这都看个人修行,信仰力量,功德甚至悟性。” 百姓的信仰,会化为力量,落在被供奉的那位存在身上。 好比一个山的山神,一条河的河神,均需要来自百姓的信仰和供奉,若无供奉,代表不再信任。 百姓不再信任一个山神河神,那么那个神便会陨落。 是的,若失了最后一个信仰,神亦会陨落。 司冷月道:“这五十年,我们司家人就再没有巫力了。” 秦流西说道:“可大灃亦有巫师的存在,不可能没了信仰才对。” 司冷月淡淡地道:“五十年前,司家最后一位有巫力的巫师就立了家规,不再对后代传承巫术,当时,她也只有一女,立这规矩,是盼着子孙不再习巫术,诅咒是否不攻而破,可惜了。” 哪怕司家人不再习巫术,后代子孙,依旧是早夭早逝的结局。 “习巫术与否也无所谓了,世代变迁,司家也不靠这个为生。如你所言,司家百年前造的孽,也该散了这所谓的术法去还这个业障。” 秦流西进了司家,道:“你先回你肉身上去,离魂久了终不是好事,再来一次上次被附身的事也是个麻烦。” 司冷月顿时想起‘自己'吃吐的一幕,脸色几变,道:“那我先过去。” 秦流西笑着点头,看着她走了,眼角一扫司家的墙头。 有鬼影嗖地散着虚影消失。 快走,快走,那暴力小煞神又来了。 …… 王家。 王公正在喝秦流西所说的瘦肉水,刚炖好上来的,如她所说的一样,只撒了几颗盐巴,汤清又鲜甜。 而在他身边,有小厮回禀着自己在外取药时看到的一幕。 “……也是巧了,奴才到长生殿取药时,恰好就看到那不求大师离开,又听得长生殿伙计说的闲话,一番打听,才知那位救了一小姑娘,却是惹急了涂家三奶奶。”小厮把自己听来的闲话说与王公听:“听说涂三奶奶愿出十倍价格买那玉雪肌,不求大师也不让呢。” 王公皱眉。 王政同样皱着眉说道:“祖父,涂九不是第一次纵马伤人了,还曾踢死过人,都是给银子了结的,没想到现在又来一遭,还是个小姑娘。涂家真是越发纵容他,如此猖狂,是想着青州府城山高皇帝远的,不易被御史弹劾么?” 涂家家主在京中任太仆寺卿,由涂家大爷在京中宅子侍奉,其他房的人要么在外任职,要么都在青州府城的老宅住着。 王公点着桌面,道:“你还想到了什么?” 王政道:“涂三奶奶愿出高价买那玉雪肌,怕是为了贵妃娘娘的寿辰,那位冬末也要过寿了,孙儿听说,玉雪肌现在只能在九玄拍卖馆才有,却不想青州城的长生殿也存有货,也难怪她不肯放过。” “是啊,如此难得的好东西,长生殿存着要奇货可居也不为过。有意思的是,哪怕涂三奶奶愿出十倍高价长生殿也不卖,只给了不求大师。”王公挑着眉问他:“这说明了什么?” 王政怔了怔,说明什么? 那位女冠和长生殿有交情呗,且,交情不浅。 (本章完) ===第264章 给她扫麻烦=== 要说长生殿的崛起,其实也不过是六七年的时间,在漓城,忽然就冒出一家名为长生殿的药材铺子,本也不咋起眼,毕竟开药材铺的,不止它一家, 可长生殿先是推出止血极快的金疮药,又推出了什么保身的养荣丸,救命的安宫丹,名声渐起。 让长生殿真正崛起的是,它家出了一个名为玉雪肌的香露。 说实在话,这世间最好做的生意,除了皇家捏着的那几个铁茶盐矿的, 就是女人的生意, 许多女人,愿意为美丽而花大钱,尤其是那些养在深闺又不差钱的贵妇和贵女。 玉雪肌有奇效,能使女子肌肤嫩滑如羊脂玉,美如少女,身存暗香,又能祛疤去痕,当然能叫女人趋之若鹜。 奈何长生殿做这药材生意, 不如别人家,什么来钱就做什么,好比这玉雪肌, 不管多贵,它家也没多少货能卖。别人以为它家为了卖个高价, 以希为贵,但事实是,玉雪肌所需的药材难得,炮制不易, 更因炼药师懒散, 市面才会这么少。 但不管外头怎么说, 长生殿说没有货就没有,倒能在九玄拍卖场能拍到,当然,也不是每一场拍卖都有,但只要有玉雪肌,那一场拍卖会,必定人满为患。 除了玉雪肌,长生殿的其它药材的药效也都要好一些,当然了,价格也贵,可它贵,管用就行,不差钱的权贵不怕它贵,只怕它保不了命。 就这么短短几年,长生殿便崛起了,听说背后的东家身份极是神秘,有人眼红长生殿带来的利益想要谋, 连人家一根药草都没拿到, 反把自己给折进去了。 久而久之,长生殿虽说被人眼红又忌惮, 可因为不清楚东家身份,而长生殿也一直老老实实只做药材生意,而且人家凡事灾年冬末都会施药发善心,使民心所趋,大灃的权贵也只能一只眼开一只眼闭。 无它,因为长生殿的东家放话了,要是做这块生意使他不痛快了,直接关门大吉,不做了。 听听,谁家做生意敢这么嚣张,长生殿的东家就敢。 人家可以不做这生意,不图这个利,但惜命的权贵富商,想要买那上好的药材,买那保命的好药,到哪去买? 说是其它家药材铺有,可那药效不一样,这心里接受能力也就差了。 就这么着,长生殿就按着自己的作派把分店不说开遍大灃,但每个府城都有一家,却是敢说的。 长生殿做生意任性,甭管是谁,都别想以权压人,人家想卖可卖,不想卖,强买也没有。 可秦流西这人,就轻而易举的拿到了那个玉雪肌,说没有交情,谁信? 王公想的是,秦流西只是一个道观的道医玄人,却和长生殿有这么好的交情,两者会有什么联系吗? 他摩挲着双指,对孙儿道:“涂三奶奶出身蒙家,受此折辱只怕不会善罢甘休,得让她有所顾忌才行。” “祖父的意思是?” 王公捋着胡子,道:“不求大师帮你祖父治好这癔症,实乃妙手仁心,如今想想,光给一盒金珠作为诊金,倒显得俗了。” 秦流西:绝对不俗,多多益善! “她是玄门中人,对涂三奶奶闹出来得这样琐碎的俗事只怕不会在意,可麻烦么,能不沾就不沾,蒙氏出身的姑娘,多有如贵妃一般脾性的。”也就是跋扈飞扬。 这样的人动起怒来,也不知会做出什么来,秦流西未必会怕她,但麻烦么,能避免就避免,也省得闹心。 王公有意教导孙儿,道:“你想想,可有什么法子能使她免于这个麻烦,收收尾。” 王政沉默,轻声道:“孙儿看近日的邸报,说圣上如今极宠一个叫封号雪的贵人。近日京中天气渐寒,雪贵人夜有所梦,边境大雪,导致将士们寒衣不够,手僵得拿不起武器,唯恐有敌来侵因无衣御寒拿不动武器,便大手笔捐献出一笔私房作为士兵的寒衣费,使得龙颜大悦,把雪贵人给升到了贵嫔。” “蒙贵妃寿辰在即,此时若在雪贵嫔捐献军需仍铺张浪费办寿,收受贵重寿礼,只怕圣上也会不悦。”王政又道:“涂三奶奶若当真以强权或手段拿这玉雪肌作寿礼,是不是福还不好说,孙儿觉得,倒可以以此作文章,以舆论堵之,想来她也不敢冒此不韪。” 若当真用强权欺压强买玉雪肌,闹大了,传到御史耳里,一个弹劾上去,蒙贵妃只怕会叫圣上心生不快,毕竟人家新晋宠妃都情愿自己节衣缩食来捐献军需呢,你在这为了一瓶香露,纵容家人强权欺压,还叫民心不快,这谁更得圣意,高下立见。 王公含笑点头:“懂得用民心舆论来作文章,倒不错。只有一点,山高皇帝远,光在青州叫她忌惮怕是不够,得传到外头,传到涂家的政敌耳里,才能使他们不敢张扬太过。这涂家小子,也委实是太草菅人命,整理出一些证据,叫御史帮涂太仆寺卿教教孙儿罢。你明年下场,以后为官,也多会遇到这样的事,你亲自去办这事,办得好与坏,有个底数,以后再遇到了,也才会更从容。” 区区一个涂家子,拿来给孙子做教材铺路,也未尝不可。 更重要一点是,若能以此事讨得秦流西一个人情,那就更妙不过了。 “是。”王政拱手应下。 王公挥挥手让他退下。 王管事这才上前,道:“老太爷,可要小的在后头帮衬四少爷?” “不用了,放手让他去干,用什么人,怎么办,只管听他吩咐。一直给小鹰喂食,什么时候才能喂出雄鹰来,肯定得自己出去抓食物才行。也是时候踹他出窝了,如此才能知这世情,将来才能当好官,理好政。” 要是做不好,再收尾就是了。 “您是一番良苦用心,四少爷会明白的。”王管事笑着说。 王公见汤碗空了,递过来:“再来一碗,这汤喝着不错,鲜甜,明儿加两条虫草再炖一盅。” “哎。” (本章完) ===第265章 秦流西是解咒之人=== 秦流西并不知王公祖孙在后面做的事,此时,她坐在司冷月的待客室,看着对面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司屠在说着鳏夫养女的辛酸不易,这养大了,还怕着她随时离开。 司屠红肿着一双眼看着秦流西,道:“小道长, 我知道你是个有大本事的,你一定要帮我救救我女儿,她要是跟着她娘去了,我也活不成了,也得跟着去。” “跟去干嘛?”秦流西故意道:“她要是夭了,司家的偌大家产就落在你手上, 你还能娶妻生子,孩子还能跟你姓呢,如此不美?” 司屠瞪大眼,道:“你,你这说的是人话?” “这难道不是人之常情?司家的赘婿,难道就没这么做过的?” “当然没有了,要有,还有我们什么事?”司屠想也不想地道:“司家的赘婿,入了司家,都是忠贞不二的, 从没生出过那等恶毒的心思。前面的人我不说,就我, 却是从没想过的, 我是要给我娘子守一辈子的。” 他的身子,只能他娘子碰,别的妖孽贱货, 休想。 司屠还盯了秦流西一眼, 这小道长思想忒不健康了。 秦流西:“!” 青岚观主咳了一声,道:“司家的赘婿, 多是在善堂寻的孤儿,以往的赘婿, 在妻主亡故后,要么帮着司家料理产业,要么郁郁寡欢而亡,鲜小有活过四十的。” “哦,御夫有术。”秦流西懂了。 “胡说,我们这是忠贞。”司屠不满。 对对对,你说什么都对。 司冷月从门外走了进来,她已沐浴过换了一身见客的衣裳,头发轻轻的挽着,许是离魂已久,精气神不太好。 司屠一看又开始心疼,眼泪又往上涌了,道:“你们瞧瞧,回回离魂再醒来,这脸就白得没个血色,我儿太可怜了。” “爹,我只是有点累。”司冷月无奈地道。 “你每次都这么说。”司屠擦了一下眼泪,道:“哪次你离魂, 我都怕你魂儿回不来了。” 司冷月看向秦流西, 说道:“让你见笑了。” 秦流西从怀里拿出那个小布袋, 递了过去,道:“你戴上吧,可护身定魂,邪祟不敢侵。” 司屠闻言,也不哭了,眼巴巴地盯着那个小布袋。 司冷月也没推辞,打开布袋,倒出那串金念珠,抚摸着那圆润的金珠上刻画着的符文,不由心喜,道:“很贵重。” 秦流西不在意地摆手:“护身而已。” 司冷月难得露出笑来,在亲爹的催促下,把念珠戴在手上,在她戴上后,秦流西又掐了一个诀打了过去。 那个诀打下来,司冷月明显感觉手上的念珠紧贴了一些,不松不紧,不会轻易脱落,不由看向秦流西。 “这念珠我蕴养了几年,也不知谁会用上,各人肥瘦不定,我看你戴上也略松,便收紧一些。”秦流西道:“如此一来,你也不会随意就掉了这护身法器,再有法诀加持,也不怕外力摧毁。” 这心思,可谓很难得了。 司冷月看向秦流西,眼中带了光。 “给了我,你也没有了。”她说。 秦流西一摊手:“法器做出来了,都是供善人护身的,没有再做就是了。再说了,我又得了一盒金珠,回头闲了还能再炼器蕴养。” “除了金珠,还能用玉?”司冷月问。 秦流西点头:“玉乃天然而成,用以做法器或者摆阵,都是极好的。” 就是玉比金珠更容易破,不经磕,像司冷月之前戴着的那枚玉符就是如此,一磕就裂出痕来,哪怕没完全断裂,却也叫有点道行的野鬼给附了身。 司冷月若有所思:“我知道了。” 司屠接了话,道:“小道长,我们还有一事请求的,就是……” “爹,她都知道了,在路上时,我已是说过。”司冷月打断他:“这是司家祖上作下的孽,若要此偿还,那……” 司屠激动地道:“就是作孽,要还这个孽债,那也都还了百年了,还不够吗?” 司冷月脸一沉:“爹!” 司屠看她沉了脸,脖子一缩,顿时怯了,委屈又卑微,道:“爹就是怕嘛。” 秦流西看他们如此,道:“这个血咒,光听你们这么说,也还不能看出什么来,司家这百年来,有前人留下的手札吧? 有这么一个诅咒存在,司家又本是巫族出身,肯定有记载当年的事,甚至把这百年来巫族演变成如今的司家给完整地记录下来,以供后人阅览,并从中寻出解决之道。 果然,司冷月点头,这样的手札自然是有的。 “可以看?” 司屠看向女儿,这样的手札,在司家是秘史一样的存在,像他这样的赘婿,是没有资格看的,那必然是司家真正的血脉才能看。 别说是他,就是他头上那么多代的赘婿,也从没看过司家族史手札,甭管和历代妻主多么恩爱,都不能看。 司屠自己也没看过。 那么,外人能看吗? 司冷月却是异光连闪,点了点头:“如果是你,可以的。” 秦流西眉梢一挑,这话,好像别有深意。 就连青岚道长也有些惊了:“为何是她就可以?” 他为司家这个血咒也翻阅了好些藏史,也尚未找出解决之法,也不曾翻阅司家的手札,可现在,秦流西竟然可以。 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司冷月,等待着她的回话。 司冷月沉默半晌,才缓缓地道:“司家族史上书,血咒落下第十年,我族巫女司磬倾尽自身修为巫力,探得一丝天机,血咒百年后,有子身带业火,身有火纹,此子会为我司家解咒。” 她看着秦流西道:“我不知道那晚看到的是不是业火,可知那是让神魂俱震的可怕存在,亦不知你是否如祖上所言,身有火纹,你说呢?” 司屠一震,这事他从没听说过,司冷月她娘也不曾说过。 他不由看向秦流西,一句让他看看那什么火纹差点脱口而出。 秦流西脸上神色不动,甚至没有半点表情,好半晌才吐了一句:“你们祖上的巫婆,巫力和颜值都双双在线么,就是问,她长得漂亮不?” 众人:“???” 大师,偏题了吧? 司冷月则是心头一松,她没否认! (本章完) ===第266章 接下烫手山芋=== 司家有族史手札,却不在如今青州府城的司家,而是在司家的禁地,真正的司家族地,距离青州府城有三百里,这一时半会的要赶过去,却是不能了。 司冷月道:“族中禁地也有老人守着, 并不时常开,一年当中,只有祭祖才会开启。” “何时?” “每年的十月十。” 秦流西好奇地问:“这日子有什么讲究吗?” “是我们司家祖上立族的日子。” 秦流西明白了,道:“那行,到时候我跟你过去看看。” 司冷月心底又是一松,忍不住好奇,问:“你身上的火纹, 是如何的?” “想看?” “能看?” 秦流西贱兮兮一笑:“为美人解带,我是可以的。” 这语气,要多暧昧有多暧昧。 司冷月嗔她一眼,这人怎这般皮。 秦流西入了内室,当真就解了衣带,露出后背,微微侧头:“看到没?” 司冷月有些挪不开眼。 秦流西的后背纤薄,骨肉匀称紧实,没有一丝赘肉, 两片肩胛骨尤为明显漂亮,她的肌肤洁白柔嫩, 光滑细腻, 脊柱线弧度带沟,脊骨珠清晰可数。 让司冷月移不开双目的是,她左肩胛骨下有一朵如火的胎纹, 火光耀目, 火下的纹路又似一朵绽放的莲花。 莲上火起,栩栩如生。 “真漂亮。”司冷月欲伸手去摸,却又不敢,仿佛触碰了就会亵渎了那团火一般。 她终究是没有去碰,放下手,问:“这是胎记么?” “是吧?我在的时候它就在了。”秦流西套上衣服。 这朵莲上火,在她来大灃后,就已经发现它的存在了,到底是原主的胎记,还是她带过来的,却是不得而知。 但不管是哪一点,她身上就有这么一朵莲上火的胎纹,而在她跟着赤元老道一路修行,习玄门五术,忽然一天,她掐诀能生出业火,能焚烧一切鬼祟恶物。 那时她几岁,六岁还是七岁? 她记得那会儿她把玩着指尖的业火时,赤元大惊失色,愣是让她发宏愿,不能随意使出业火, 更不随意玩火。 老头当时是怎么说的,哦,小孩玩火不是好孩子, 呸,当她傻呢,分明是在糊弄她。 只是她也听进去就是了,不玩就不玩呗,反正对付那些孤魂野鬼,也还没厉害到要用上业火的时候。 秦流西系好衣带,转过身来,道:“这下放心了?” 司冷月:“我从未担心过。” “你那个爱哭的爹整日挂心司家这诅咒,你怎没告诉他,会有这么一个人出现替司家解咒?”秦流西有些好奇了。 既然司家有这样的预言,何不告知他,也省得他整日哭哭啼啼的。 司冷月淡笑:“世情变迁百年,我尚且不知你是否当真会出现,告诉他又如何?我爹的性子,你也看到了,软糯爱哭,经不住事。他若知道这一点,更会多想,万一你不会来呢?岂不徒增烦恼?” 秦流西默然。 “有时候人期望太过,却又达不到,反倒会更失望,甚至绝望,与其这样怨天尤人,还不如不知情,倒更能接受事实。”司冷月道:“其实便是你出现,我也不确定是不是你,又是否会接下这个请求。” “若我只是个巧合呢?” “那就是我司冷月的命,是我司家命该如此。”司冷月没有半点不甘,她早就做好了死去的准备。 秦流西默了一会,道:“你们祖上圣女预言出来的人是不是我,确实不好说,我也不敢打包票一定能给你把这个血咒给解了,只能说尽我所能。” 她也不妄自尊大,认为自己天下无敌,这个血咒存在了百年,自然有它的厉害之处,她可不敢说自己一定就能把这咒给解了。 只能说,尽力。 这也是给自己留一丝余地。 司冷月嘴角含笑:“你愿意接下这个烫手山芋已是我司家大幸了。”她话音一转,道:“既是十月才能去禁地,如今这两日你的打算是?” “自然是回漓城啊。” “那个叫燕儿的丫头呢?不管了。” 秦流西躺在她的床上,双手枕在脑下,道:“管肯定是要管的,就是给她换药的事,到时候摸过去偷偷换了就行了。” “涂三奶奶让手底下的人把高家给砸了。”司冷月说着下人传过来的消息,道:“而且今日回来之时,涂三奶奶还让人跟着你,未必不是想探究你的来历。却是被甩掉了,她如此出师不顺,是怕会更迁怒高家母女,到时候高家为了自保,母女俩怕是早晚要被扫地出门。” 人性素来自私,高婆子一家人的嘴脸她都看得明白,为了自保,肯定得抛弃那对被视作扫把星的母女。 秦流西双眼闭着:“扫地出门就扫地出门吧,总比丢命要强。今日燕儿他爹走时,我就看过他的夫妻宫,黯淡晦暗,印堂凹陷,眉眼暴躁,此人性格反复无常,有妻离子散之像,一副倒霉相,燕儿娘带着姑娘离了他,倒能活得更好些。大灃的男人,可不止高家一个。” 司冷月看她懒散的样子,不禁摇头,走过去,拉过床上的被子盖在她身上,道:“她们要是离了高家,我会让人把她们接过来,司家产业不少,总能给她安排个活计,养活两人不是问题。” “嗯。”秦流西嘀咕了一声,意识一沉,睡了过去。 司冷月还想和她说话呢,见她已是发出了细微的鼾声,不由愣了一瞬,凑过去看了看,还真睡着了。 “说睡就能睡着,这得是多没心没肺。”司冷月吐槽一句,语气里却又难以掩饰羡慕。 她看着秦流西熟睡的脸,又觉得这人的脾性奇怪,说她万事不管吧,她又偏偏管了一个普通人的闲事,说她爱管闲事吧,却又非人人都管。 行事凭心情。 司冷月心想,大概就因为这样,才使得性子豁达爽朗。 她替秦流西掖了掖被角,走了出去。 却是不知,在她走后,秦流西睁开眼,扯了扯嘴角,翻个身,又睡了过去,嘴里溢出一句:“美人可心,得开得长久些,可不能早凋谢了”。 (本章完) ===第267章 大人气场好猛=== 秦流西莫名失去了踪迹,这让涂三奶奶气得回府就又砸了一套名贵的茶具,毕竟人找不到,那玉雪肌就真的石沉大海了,长生殿行事那是比她还嚣张的,可不会惯着自己,看在自己的身份上再拿一瓶玉雪肌出来放售。 人找不到, 涂三奶奶有气无处发,只能让人磋磨高家人出气,想以此逼秦流西出现,她也不折腾那小丫头,只让底下人稍微提点一二高婆子,那婆子更是生怒,只能去扒孙女的伤脸, 怪罪母女俩给家里招来了麻烦。 高娘子气不过, 给推了一把婆婆,结果换来的是一顿拳打脚踢,不禁心如死灰。 原以为这样的日子会持续一段时间,却没想到,第二日青州府城就有一个传言在坊间传开来,说是涂家九公子纵马伤了一个小姑娘,有好心人救下那孩子,给用一种上好的名叫玉雪肌的药, 结果涂家三奶奶又来抢药,用以送作贵妃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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