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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章

速调整好了自己的心绪,抬手扶住他的肩膀,俯身从他的口袋里抽出他这两天时时随身携带的笔:“乖,咬住。” 南舟提问:“为什么?” 江舫不说话,只笑盈盈地把笔端凑到南舟唇边,目光里流露出一丝欲语还休的请求意味。 南舟只好听话地咬住了笔身。 随着齿关的分启,他的舌尖自然而然的露出了一点端倪,是淡粉色的,形状有点尖。 江舫捉过他的手,曲起指节,抵着他腕上浮凸感极强的蝴蝶刺青上下摩挲两下,是一个再绅士礼貌不过的动作,却撩动了肤下暗藏的密集的神经受器。 他在一片战栗中,从后面搂住了南舟,极轻地吻上了他颈后的区域,一下一下,宛如蜻蜓点水。 南舟照例闭目耐受。 可在被横咬的笔强制撬开了一条缝隙的唇,是根本封锁不住任何声音的。 南舟听到了从自己喉间发出的低吟:“呃……” ……这声音过于陌生,南舟愣了半天,直到又一次不堪承受地出了声,才敢确信,这的确是自己的声音。 他越是试图隐忍,越是调不成调,荒腔走板。 夜色已昏,亮得微微透蓝的月亮悄无声息地退隐到了云后,把一整片云晕染得像是一团熠熠有光的白焰。 江舫趴在双眼已是一片雾气濛濛的南舟身上,温声撒娇:“好累啊。” 全程咬着笔、乖乖地没吐出来的南舟神色恍惚。 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在干什么。 他就在乱码堆砌一样的思绪中,呆呆咬着笔,拖着步子再次走入了盥洗室。 而“很累的”江舫,在南舟为他做好清理工作、又自己晕乎乎地去洗漱期间,又有了无穷的精力,替他端来了四只口味各不同的流心蛋挞,以及一大杯牛奶,作为补充流失体力的夜宵。 南舟第一次吃苹果馅饼时,暗暗对那口味惊为天人。 可当他第一口咬上酥脆的蛋挞皮、软嫩的芝心流入口中时,苹果馅饼在他心中的地位就被彻底动摇。 南舟吃东西是有条理且匀速的,明明没什么特别享受的表情,但莫名有种让人食欲大开的感觉。 江舫托腮望着南舟吃东西,意态悠然地和他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江舫天生有将简单的故事讲得精彩纷呈的本事。 之前的他人情淡漠,少有展示这项本事的机会。 他们从桌边讲到了床上,两只枕头拉得很近。 他们头碰头地“聊”到了天亮。 其间,大多数是江舫在说,南舟在听。 南舟间或地“嗯”上一声,表明自己还在听。 讲到最后,江舫也不知不觉入睡,而南舟始终睁着眼睛,望着江舫偏薄又红润的唇。 屋外虫鸣渐息,大抵也是睡着了。 南舟探过手,用指尖挽住江舫沿着鬓边垂下的一丝银发,在指间缠绕了两圈,又移动手指,任那一缕柔软的头发徐徐抽离。 做完这样暧昧可爱的小动作,他便把手指收回,在四周充斥着的、属于江舫的青涩茶香中,缓缓闭上了眼睛。 …… 元明清等回复得焦灼,但面上是滴水不漏的。 他照常在混乱中作息,照常在噪音中工作,唯有在夜间四周此起彼伏地响起鼾声时,他才能够放心大胆地失眠。 唐宋之所以急于行动,一是他的腿伤日益严重,再拖下去,他会活活因为各种并发症而失去意识,烂死在床上。 二就是,他们必须要抓住南舟惧怕月圆的弱点,抢在月中时动手。 想要赢PVP,就是要取对方的性命,没有第二种方法可解。 就算告知了“神”,“立方舟”也是入侵者这一事实,以南舟的本事,倘若一击不得杀,让他跑了,单是杀了江舫和李银航,也不算是最终胜利。 如果拖上个十天半月,“神”才肯见他,那他要找到理由、说服“神”在下一个月圆时再向“立方舟”动手,就太困难了。 可元明清也只能这样默默焦虑着。 在这等级制度森严的怪异小镇,主动权从来不握在他的手中。 不知道是不是“神”真的听到了他日日夜深时的祈盼,在元明清满怀愁绪地目送一轮满月升至天际时,神父来了。 他带来了一个简短的好消息:“‘神’要见你。” 元明清愣了愣,啊了一声。 这明明是他日思夜盼的好消息。 但他并没有因此展现出任何的情绪。 他心里尽是唐宋的死,和喷溅到自己后颈窝的那股烧灼的热意。 他暗暗地发了狠。 这一局,既然是他占了先,那就一定要说服“神”在今夜对南舟下手。 如果“神”不肯,那他就设法杀了“神”,取而代之。 他怀着满腔沉静的杀意,坐上了开往小镇中心位置的观光车。 这样一台行驶速度缓慢的交通工具,说要去见“神”,颇有些滑稽。 元明清孤身坐在最后一排的位置,将一颗心精准地剖作两半,一半计算斟酌着诸般委婉动听的说辞,一半酝酿着鼎沸的杀意。 观光车在一间华丽异常的宾馆前,缓缓踏下了刹车。 那年轻的男人将元明清领下车、带入大厅后,温和有礼地对他欠一欠身,什么也没说,便转身出了宾馆。 元明清猜想这是让他在原地等待的意思,于是束手静待着某位接引人的到来。 宾馆内灯火通明,光明得像是一处圣殿。 他站在华光烁烁的大厅中央,碎钻一样的吊灯光芒过于刺目,像是玻璃碴一样揉入他的眼里,逼得元明清只得低着头,看着地面大理石瓷砖上自己的三尺倒影。 他的身体和精神,都已经全面做好了作战的准备。 他的口袋里,有一把偷偷拆卸下来、在每个不眠之夜中,进行了紧急改装的尖锐纺锤。 他在思考,为什么没人来搜他的身? 难道说,这个“神”真的很强悍? 还是祂自恃拥有掌控这种奇特的精神病毒的能力,认为不可能有人能伤到祂? 所以祂才这样排斥不能为祂所掌控的“正常人”? 在梳理着种种可能性时,倏然间,他的余光捕捉到,大厅侧旁出现了一个端着盘子的纤细身影。 他的神经骤然紧绷。 那身影也并未躲藏,而是在一怔之后,试试探探地向他走来。 “元先生,你好啊。”抱着一大筐晚餐食材的李银航招呼道,“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元明清:“…………” 在一瞬的怔愣后,元明清脑中诸般念头尽数烟消,化作万千无形银针,自内而起,刺得他头皮发麻,汗毛倒竖。 而发出那声纯出于礼节的招呼后,李银航也在距离元明清十数步开外的地方站住了。 ……是啊,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两人彼此观望,谁都没有先动。 一人是冷汗横流,一人是心怀警惕。 打破了这窒息沉默的,是身穿围裙、从厨房里走出来的江舫。 他在围襟上随意地擦了擦手,老友一样地向元明清点了点头:“来了?” 说着,江舫又为元明清指了个位置:“来餐厅坐吧。饭快好了。” 惊变之下,元明清热血逆流至顶,全身骤然冰凉。 但在心神激荡中,他仍保有了一丝起码的理智。 他客气地一点头:“好。” 动作尽量不僵直地走到餐厅,他在长桌旁站定,并不肯坐。 江舫似是根本看不出他的戒备,笑道:“随便找个地方坐吧。” 元明清伸手,湿冷的手心搭上椅背,判断着当下的局势。 江舫笑容不改,内容却是一遍又一遍地强调:“……请坐。” 无法,元明清只得在末端位置坐下。 他的心念飞转如电。 目前看来,江舫他们是投靠了“神”的。 他先行一步,在这里谋得了做饭的职位,为“神”服务吗? 那么,他们既然已取信了“神”,自己要怎样说,才能最快动摇他们在“神”心中的地位? 以及…… 他现在还有藉“神”之手的必要吗? 今天是月圆之夜,南舟的战力基本为负值。 证据是他甚至没有出现在这里。 如果在这里完全放弃伪装,一杀二的话…… 元明清的目光瞟向一侧,发现刚刚送完菜的李银航正趴在门口小心翼翼地窥探他。 注意到自己看到了她,她像是受了惊的小动物,咻的一下缩回头,消失在了门边。 ……跑得倒快。 煎炒烹炸声不间断地从厨房内传来,每一下动静,都惹得元明清杀意暴涨几分。 在他意图做出起身的动作时,江舫端着一盘菜,从厨房转出。 知道此时不是最好的时机,元明清便强行把起立的动作拗成了一个跷二郎腿的动作,态度温和的释出善意:“没想到啊,还能再见到你们。” 江舫将盛着热腾腾菜肴的瓷盘子放下。 啪的一声,声音不算重。 “没想到吗?”江舫擦净手指,微微歪头,看向元明清,带着点不庄重的俏皮,“不是你想见我吗?” 第2 0 (资源裙618056767/威芯:bdwp01)3 章(资源裙618056767/威芯:bdwp01) 末日症候群(十七) 起初,元明清没能听懂。 他是什么意思? ……难道不是小镇的“神”召唤他到这里来的吗? 江舫是……“神”? 他取代了“神”? 什么时候?用了什么方法? 为什么“神”的身份变换,没有引起小镇内外的任何骚动? 当一点怀疑动摇了原本坚信不疑的思维根基后,先前不曾细思的种种违和,点点怪异,便接二连三,在元明清的脑中彻底引爆开来。 元明清眼前走马灯一样掠过丛丛画面。 时间倒流,步步逆行。 以“不是你想见我吗?”这一声询问为始,元明清低下了头。 落在他眼中的,不是高级规整的大理石瓷砖,而是浮了一层肮脏尘土的工厂地面。 从他颈后流下的属于唐宋的热血,一滴滴落到尘埃之中。 他始终没有回头看上一眼。 一只因为用力过猛而攥得发抖的手掌忽的伸到他的面前。 唐宋暴躁又果决的吼声在他耳畔响起:“死了就死了!” 元明清一动不动。 那只紧攥着的手慢慢放开,带着颓丧。 场景切换到了带着他们初来到环境恶劣的工厂时,唐宋同样躺在床上,指尖和脸颊一样,都是纸一样的苍白虚弱。 他的话里意有埋怨:“……你不该管我的。” 是啊。 他为什么不放弃已经重伤的唐宋转而死皮赖脸地找上“立方舟”结盟呢? 好问题。 因为元明清没有失忆,他知道场外还有观众。 在“失忆”的状态下,有相对来说更“安全”的轻症患者区可选,且有“世界中存在某种精神感染病毒”这样价值极高的情报掌握在手,倘若元明清非要跟上对他们不友好、且没有任何主动邀请他们入队意向的“立方舟”,前往神经病浓度极高的中心地带,既不符合人性,同样不符合逻辑。 理由太多了。 他甚至找不到……一定要跟上他们的理由。 如果那时候唐宋不受伤就好了。 他们或许就不会束手束脚。 或许不会…… 思及此,元明清眼前倏地一黑。 周遭细细的震动感、车身转弯碰撞铁轨的动静,让他重返了那条推动着他们走向剧情转折点时的隧道。 深入隧道后,灯管损坏,整节哐哐运行着的车厢,漆黑寂然一片。 这里是太好的伏击场所了。 当时,不管是唐宋,还是元明清,都是这样想的。 ……那么,对“立方舟”来说,不也是同样吗。 所以,之前他们所认为的优势,当真是优势吗? “立方舟”的劣势,又是劣势吗? 如果一开始,这一切就都是局? 为什么自己和唐宋,分别被分到了列车的一头一尾? 为什么战力最弱、随手杀了也没人知道的李银航,会被分配到战力最强的南舟身边? 为什么被分配到仅仅一门之隔的江舫和唐宋,江舫拿到的是可以近距离杀伤的左轮手枪,而被隔离在门内的唐宋,拿到的是看似威力巨大,近战中却不易瞄准的步枪? 为什么唐宋看似占优,却必须要做出“开门”这个在封闭车厢内一定会发出声响、吸引目光的动作,才能发动攻击? 有一门作隔,他根本无从判断江舫是否走到射程范围之外,更无法盲射。 想要不引人注目地跟上江舫,让这条枪的用处发挥到最大,唐宋只能另寻他途。 于是,那条隧道,顺遂着所有人的心意,恰到好处地出现了。 唐宋趁黑潜入车厢,意图发动攻击。 而南舟与江舫趁黑夺取枪支,一枪反制。 伴随着压倒性的光明来袭的,是轰然一声枪响。 唐宋的膝盖在元明清眼前被炸得肉飞骨碎。 有一星血液迎面溅来,他下意识闭眼躲避,想象中的沉重粘腻却没有到来。 呈现在他面前的,是雪亮刺目的灯辉,热气腾腾的菜肴,整洁干净的餐厅,得体绅士的江舫。 可是,他眼见的一切都是真的吗? 现在的他,究竟在哪里? 在副本里,还是在…… 某个完全被对方支配的空间中? 无人知晓,元明清的脑中正发生着一起混沌的大爆炸。 无数念头壅塞住了他的思路,像是绕树之藤,缠拧着他的心,一路向深处堕落而去。 那颗心要落到多深的位置,要去到哪里,元明清统统不知道。 但他的身体却在此时采取了最正确的举动。 他拾起一把放在桌边的餐刀,向赤手空拳的江舫甩手掷去! ——事到如今,他已经不需要靠思考去得出答案。 杀了他,就是最好的答案! 他仍然不能避免还有观众在看的可能,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命令摄像头关闭。 所以,他留了一手,并未动用道具。 他的武力值初始数据是8,恰与江舫的数值持平。 既然设定如此,他只要和人交手,脑中便会自动计算出如何过招,如何动作,能将这8点武力值发挥到毫巅。 如果餐厅里只有江舫的话,只要抓住这一隙时机,他不是没有胜算! 江舫侧身躲避的那一瞬,就是时机!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江舫根本没有任何反抗。 他非但没有反抗,还只是轻描淡写地抬起手,用血肉之躯阻住了那把餐刀。 一阵皮肉撕裂声过后,本来快步冲至江舫身前的元明清一时怔住,不明所以。 然而,事已至此,元明清不认为自己还能停得下来。 他也绝对没有停下来的理由! 他掌心里翻出藏匿已久的锥尖。 寒光一闪,一点荧荧尖芒,映入了江舫的瞳仁。 可面对如此危机,江舫仍是不动分毫,只是抬起未受伤的右手,漂亮地打出了一个响指。 随即,元明清惊悚地发现,那点寒芒,以尖端为始,消沙一样化在了他的手心中。 ……他变回了双手空空的状态。 这变化实在过于骇人,元明清瞳孔一缩,骤然止住攻势,收身一转。 转瞬之间,他已经重新和江舫拉开了距离。 江舫望向元明清,摇摇头,满心惋惜。 “就非要用这个世界的东西吗?” “为什么不用你的道具呢?” “是害怕你们的观众看到了吗?” 江舫看似真心发问,却是句句诛心。 每一个问题,都直接搠入元明清的心窝。 元明清心跳如鼓,口不能言。 三四滴黄豆大小的汗珠,接连从元明清额头滚落而下。 ……什么…… 江舫活动了一下手腕,便有更多的血从创口汹涌而出,从他的指缝间溢出条条血线,滴落在地。 他似乎根本觉察不出痛楚,只发出了一声感叹:“嗨呀。” 他晃一晃手,斜插在血肉上的银刃便像是魔术师的道具,倏忽消失,唯留下一个望之令人心悸的狰狞血洞。 “……你……记得?” 元明清的心胀疼难忍,从喉咙里强自挤出的声音,完全是变形的气音。 他甚至一时无法分辨,那是不是自己的声音。 “你,什么都……记得?” 话是这样多,但元明清已经想到了更多、更深、更可怖的事实。 江舫不答反问:“你猜,我为什么要把这里起名叫做‘伊甸园’呢?” 元明清的冷汗忽的一下,开闸一样涌出,流过身上每一寸张开的毛孔和鸡皮疙瘩时,带出一片片电击一样细微又尖锐的痛和痒。 江舫也并不需要他的回应,悠闲道:“我看过神话。我从来都觉得亚当和夏娃尝试禁果是正确的选择。他们为什么摘下苹果,是受到了蛇的诱惑;而受到诱惑的原因,是他们想要辨明善恶。” “他们好奇,他们尝试,他们被惩罚流放。他们失去了天堂,得到了自我。” 说到这里,江舫笑眯眯地看向元明清:“可是,你们是虚假的‘亚当’,正适合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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