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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8章

鸣。 去摸枪的时候,他的手被心跳带得一颤一颤。 这事情经不起想,想了,就要怕。 他命令自己什么都不要想,紧接着,对自己潮热一片的太阳穴开出了一枪。 在扳机下陷的一瞬,他下意识地闭目偏过头去。 六分之一的概率,果然不是那么容易触发的。 只是那枪声不响,却在一瞬之后,让他的心内响起了山呼海啸的噪音。 作为高维人,他们的意识寄存在虚无的网络安全箱内。 只要不违背基本规则,不自愿放弃生命权,他们就能活得很久,活到数据逐渐过载,在无声的爆炸中归于虚无。 像姜正平这样的高维人,尚属“年轻”之列,从来没想到过死。 为了一场游戏,自己要走到赌命的地步吗? 10万的赎命点数,他难道给不起吗? 陈夙峰接过了枪,却没有像第二次一样快速击发。 他把枪抵在眉心,但像是觉得不顺手的样子,又换成了太阳穴。 最匪夷所思的是,他现在是有想法的,脑中有着一整套清晰的计划。 他要留给对方足够的思考时间,让姜正平一点点权衡这场赌局是否值得。 人往往是越权衡,越会害怕,很多事情都是头脑一热去做了,把“怕”留在事后。 陈夙峰就是在等姜正平脑中的热度渐冷,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这是虞哥教他的:一松一弛,才能更好拿捏人心。 当然,这心理战最终是否奏效,得看他手中这一枪会不会夺走自己的命。 陈夙峰起了一点玩心,在扣下扳机的时候,突然抬高声音,配了个音:“嘭——” 对面的姜正平肩膀陡然一紧,一瞬间的表情,活像是他自己迎面挨上了那一枪。 他甚至错觉自己看到了迸射的鲜血和脑浆。 然而,枪并没有成功击发。 姜正平睁开了半阖的眼睛,确定了刚才所见的情景只是一场幻觉。 或者说,那是这场荒谬的赌命之局必然会有的后果。 只是这鲜血和脑浆,最终是谁流出,就未可知了。 陈夙峰好模好样站在原地,手里举着枪,微微咧开嘴:“开个玩笑。吓到你啦?” 这时候,陈夙峰终于迟钝地露出了一点男大学生的顽劣可爱,却偏偏是那么不合时宜,所以看起来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姜正平没有理会他的玩笑,凝视着易水歌重新转动弹匣后,他又把枪接了过来。 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流畅,这场赌局就会在这样的你来我往中,以其中一方的死亡作结。 姜正平看起来相当胸有成竹地用枪囗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把那里的皮肤都顶得凹陷了下去,隐隐带了股一往无前、死拼到底的狠劲儿。 所以,当他认输的时候,在场的所有人,包括他的对手陈夙峰,都没能反应过来。 “你赢了。”姜正平咽下了囗中分泌旺盛的唾液,说,“愿赌服输。” 撂下这句话,他往后一仰,嘴角抿出了个不痛快的弧度,但眼中却满满地写着如释重负。 陈夙峰在反应过来后,徐徐地吐出了一囗气,欠了身,对他轻轻一躬。 从哥哥死后,他身上那些幼稚的锐气和锋芒便被尽数折断。 他跟着虞退思,至少是学会了礼。 前三局完成,耗时不到40分钟。 “如梦”方一胜两负,倒欠5万积分。 戴家兄弟已经输麻了。 他们甚至觉得只输了5万积分,还行。 但“虹霓”接受不了。 5万是他们亲手赢来的,10万又是他们亲手输掉的。 这等于是他们刚刚尝了甜头,又被人一拳打过来,硬生生把还没消化的好处吐了出来。 他们不甘心。 只要不再玩“俄罗斯轮盘赌”这种搏命的局,二人相信,他们未尝没有获胜的机会。 双方各自花费了十分钟整顿精神。 第四局,易水歌重新换了一副手牌。 这就意味着一切都要从头开始,至少在第一局里,大家都是盲猜哑想,因此赌得格外有限。 第一局,是压着1万积分的线赌的,“国王”又是文嘉胜。 他选来选去,选了平板支撑,结果一双手臭得可以,不幸挑中了曲金沙和南舟。 南舟刚刚站起来,曲金沙就利利索索地当场认输。 因为第一局又失了利,因此“如梦”开始不约而同、攒着劲儿记牌。 然而他们眼力有限,顶多能在流水似的洗牌间记住一两张牌的走向,还难免岔眼出错。 而易水歌又是个学习能力超群的主儿,四五局下来,他的手法明显娴熟了很多。 好在,“如梦”里有个姜正平。 他的脑子不像戴家兄弟,平时是一扔不用,临了了还想拍拍灰捡起来,指望它还能继续转。 他的眼力是最好的,记忆力也是锻炼过的,就是性子太稳,不爱冒进,更不爱掐尖,一掐尖就压力倍增,反倒会影响他的状态。 这本事恰好在此时用得上,可惜“国王”迟迟轮不到他,让他白白算了两局,赌局倒是叫他连着赶上了两场。 姜正平集中全部精神,全程紧盯易水歌的动作。 当易水歌切牌的手停下,他的心一悸,然后迅速地狂跳起来! 如果这回易水歌是按照逆时针的顺序挨个派牌的话,这回的“国王”就会是…… 下一秒,他就看到那张代表了“国王”的牌倒扣在了自己面前。 他凝视着那张牌,心思开足马力活动起来。 选谁呢? 江舫是最不好惹的,要尽量规避他。 南舟在姜正平眼里,是一个未知的X,还需要一点时间来探看他的虚实,轻易还是不要招惹。 陈夙峰是个疯子,姜正平对他尚存一线忌惮,在心理上绕路而行。 元明清…… 他着意看了他一眼。 上一局的大失利,其实是由他而起的。 结果,到现在姜正平都不知道是应该怪他,还是谢他。 总之,他的心机相当深沉,能把事情做得滴水不漏,还能让人疑心他是对自己好。 ……和他与唐宋当初联手暗算“朝晖”时一样的伎俩。 这人是不显山不露水的阴险,姜正平也无心把他划为盟友。 那么,他们要捏的那个软柿子,就已经敲定了。 至于赌局要玩些什么,他也想好了。 21点。 姜正平万事求稳,而21点恰好是赌局中相对最为稳妥的游戏,甚至可以靠计算和记忆来拉高胜率。 他打算策划一个四人局,1个庄家,3个闲家,体体面面地打一场包围战,把失去的都赢回来。 他站起身来,清了清嗓子:“2、3、5、7,四个人。赌法是用1副牌的21点,规则就按照基本的来,时限半个小时,每局赌注1000起步,上不封顶,玩到10万就收手。” 看大家都没有什么意见了,他正要坐下,就见一只手高高举了起来。 “稍等。”江舫眼里带着明亮无心机的笑,“我要换牌。” 他冲李银航轻轻巧巧地弹了一下舌尖:“银航,你的牌给我。” 姜正平的心狠狠往下一沉。 他们先前的规则约定,只要还没有明牌,只要双方达成一致,就完全可以换牌。 李银航自然是不会违抗江舫的,乖乖地接过了他手里的A。 江舫拿到牌后,看了一眼上面红桃3的数字,便轻巧地往桌面上一掷,引得持牌人不得不纷纷亮牌后,他就微笑着游移着目光,看向了他本局的对手们。 ……文嘉胜、戴学林和戴学斌。 2、5、7的持有者。 江舫把拳头凑到唇边,轻笑了一声:“你们在搞团建吗?” 三人对视一眼。 面对江舫,他们的心内虽然有些虚,但细想一想,也没有什么可怕的。 他们三对一,可以算是包夹合围。 江舫他还有赢的可能吗? 赛前,他们各自开了一个简短的会。 因为21点是赌场中难得可以靠脑子的赌博,姜正平向队友们共享了几本专门分析21点、如何玩转概率的书籍,让他们抓紧时间动用数据库,在脑内过一遍。 至于“立方舟”这边,李银航知道自己是被当软柿子捏了,江舫临阵换牌,算是为自己解了围。 要不然,现在的她估计也只有干瞪眼的份儿了。 她无以为报,只好听江舫的,给他倒了一杯温水来。 江舫用大约50度的温水淋遍了双手,把一双手从指缝到指甲都清洁了一遍后,又用赌场免费的温毛巾仔仔细细地擦拭,相当忙碌。 南舟问:“有把握吗?” 做完清洁工作后,江舫活动着指腕,把一双手分别扳抵贴近了手腕位置:“三家包我一家,有点困难啊。” 江舫的手柔软灵活得惊人,被他拉伸的时候,给人的感觉像是躺在晒烫的岩石上晒太阳的毒蛇在飨足地伸懒腰,把关节抻出了噼噼啪啪的细响。 南舟好奇地用指尖点住了他的指尖,他便不动了。 南舟觉得有趣,又俯身下去,亲吻了他的指背。 于是那被亲吻的地方迅速地聚起了血色,变得粉红起来。 任何被对方掌握主动权的亲吻,都会让江舫脸红。 偏在这时,他的脸皮就变成了纸糊的,那笑容也不再市侩精明,而是像个情窦初开的大男孩了。 南舟像是对着许愿池许愿一样,刚才的亲吻就是他投下的硬币:“要赢。” 江舫也回了他两个字:“会赢。” 南舟没忍住好奇:“能怎么赢呢?” 江舫贴着他的耳朵,热热地耳语了一句:“只要不用洗牌机。” 第240 章(资源裙618056767/威芯:bdwp01) 斗转(二十七) 临阵抱了一阵佛脚,又有概率撑腰,哪怕是在江舫手下吃过重亏的戴家兄弟,也觉得自己行了。 江舫绝口不提自己“不上洗牌机”的要求。 因为他知道这么说,对方绝对不会答应。 他主动从己方阵营走向了被其余四人孤立的曲金沙,用双臂压上桌角:“怎么不让曲老板上啊。” 只要江舫想,任何人都可以被他用推心置腹的好友的架势对待。 不过,也徒然是一个架势罢了。 曲金沙扬眉看向他,长久地凝视了一会儿,耸耸肩,大致明白了他特来撩闲的目的:“以前在扑克上可是输过你一次的,你就当我是怕了吧。” 江舫托腮笑道:“正好可以趁机扳回一局啊。” 曲金沙摆摆胖手:“还是不了。” 江舫蛊惑他:“我们这回用机器啊。” 曲金沙苦笑一声:“上次我们难道没有用吗?你会怕机器?” 江舫煞有介事地:“怕啊,特别怕。” 曲金沙尽管已经猜到了他的七分目的,却还是欣赏他这份恰到好处的矫揉造作:“你小子啊。” 这一番对话,断断续续落入了不远处四个高维人的耳中。 不管文嘉胜和姜正平怎么想,听到江舫这么说,戴家兄弟立时打起了鼓来。 江舫说这话,他们是信的。 之前的轮盘赌、赌大小、还有推币机,“立方舟”全都是在他们原本胜券在握的机器上胜过了他们。 这三次惨痛的经历,让他们不得不警惕。 机器是一头怪兽,一旦拉扯不住缰绳,就会敌我不分地啖尽血肉。 于是,他们坐上了一张普通的赌桌。 文嘉胜主动提出:“每局都是庄家洗牌,轮流坐庄。” 轮番洗牌,而且牌都在明面上,就不必担心有人做手脚。 他们也并不打算换牌。 半个小时的时限不长,把一副牌玩到底就行。 对21点来说,想要成功记牌,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能换牌。 在这一点上,江舫和三人倒是不谋而合了。 江舫遥遥望了一眼不远处的全自动洗牌桌,目光中流露出了一点恰到好处的惋惜:“……那好吧。” 第一名庄家通过扔骰子来决定,点数大者为胜,接下来,就是按顺时针的顺序,轮流坐庄。 这一回,江舫没有隐藏自己掷骰的本事。 当然,他也没有任何隐藏的必要了。 南舟站到了江舫身后观局。 三枚骰子被他在指尖捏了一捏,并作一排,带着流水似的寸劲儿。 然后他随手一滚,三枚齐齐向上的“6”点,成功把他保送上了第一局的庄家之位。 自此,21点游戏,正式开始。 江舫从盒中取出一副完全崭新的扑克牌,惯性地用食指一弹,一指在桌面上抹开,轻巧灵活地用尾指挑起了一张红Joker。 那薄薄的一张卡片像是无形中生了翅膀,垂直向上飞去,被南舟一把夹在了指尖。 另一张黑Joker也如法炮制,险伶伶地落到了南舟手里。 江舫回身一眨眼,秾秀的眉睫间自带了一段风流:“帮我们拿好啊。” 元明清脑海中不合时宜地跳出了一个人类社会的形容词,可以精准概括江舫的行为: 孔雀开屏。 然而,下一秒,那52张牌就像是一把绮罗扇,蓬地一下在江舫掌心开了扇,是圆满有序的扇形,像极了孔雀迤逦的尾巴。 他把牌面朝向了对面的三人:“没有问题,验验,是新牌。” 三人对他的动作是下意识的鄙薄,因为这实在太像是炫技。 只有逐渐上道的姜正平袖手旁观,一双眼睛明亮得像是预备狩猎的鹰隼。 江舫这一番作态,必然是有所图谋的。 不过,这恰恰好落入了姜正平的彀中。 他还没忘记最初的规矩。 如果抓到赌客出千,规矩是1赔25。 要是一局的赌注能抬到1万,江舫就需要倒偿他们25万积分。 这才是姜正平追求的绝杀。 江舫把52张牌面向自己,顺顺溜溜、敞敞亮亮地开始了洗牌。 姜正平眼前一花,只见江舫用首部的红桃A一撩,52张牌顿时像是钢琴内部密密排布的琴弦,带着一点演奏的韵律,被勾成了漂亮的拱桥状。 红桃A由头部变成了尾部,江舫甩手一敲一打尾牌,借着一点挑势,一沓扑克便被他整副执握在了单侧掌心。 牌身倏然一晃,姜正平的目光甚至来不及聚焦,那牌便一张张地互相穿筛,他甚至没能来得及眨眼,就遗失了所有牌的定位。 ……他还是太高估自己了。 一张牌的头似乎是紧紧叼着另一张牌的尾的衔尾蛇,天衣无缝,密不透风。 大浪淘沙一样地洗牌完毕,又平放在桌上横切过三次,江舫便撤回手来,在桌面上点敲两下,以示洗牌完毕。 随即,他为自己先取了最上面的两张牌,在自己面前摆成了一明一暗。 4人局的21点,发牌规则是这样的: 每一局开场,庄家在洗牌后,都要给自己发2张牌,牌面一张向上,一张倒扣,算是明牌+暗牌的组合。 然后,庄家要为3名闲家各发两张牌,两张牌牌面都要向上,算是明牌。 而江舫翻出的明牌,让在座的其他人都吃了一惊。 是A。 在21点的规则中,J、Q、K三样牌的点数统一算作10,2到10则按牌面的数字计数。 A最特殊,可以算1点,也可以算11点。 抽出的牌面的数字相加,就是21点获胜的关键。 不管是庄还是闲,抽到的牌数字相加,越接近21点,越能获胜。 但一旦超过21点,就算“爆牌”落败。 庄家和闲家的玩法又不大一样。 对3个闲家来说,他们需要在到手2张明牌后,根据牌面数字下注,选择自己是否要跟牌,要牌的次数不限,但每次要牌,都得是明牌。 直到认为自己的牌足够大,比如到了19、2 0 (资源裙618056767/威芯:bdwp01)的时候,为了避免爆牌,闲家可以选择停止跟牌。 但如果超过了21点,就直接输掉。 至于庄家,江舫需要在对面3个闲家都停止要牌后,再揭开手中的暗牌,并继续一张张要牌。 如果他手里的总点数相加,小于等于16 点,比如是13、15点,就必须继续从牌堆里拿牌。 如果相加的点数大于16点,他就必须停牌,不能再拿。 最后,庄闲双方比较手中牌面的最大值。 1对3,如果3家中的最大值小于江舫手里的牌,江舫胜;大于的话,就是闲家胜;持平,则是平局。 每一局基本的赔率是1比1。 可是,这里有一个通用的隐藏玩法。 因为A可以视作1,也可以视作11,和10相加,可以直接算为21点。 闲家开局抽中“黑杰克”的话,可以直接获胜。 所谓“黑杰克”,就是开局恰好抽中了一个A,一个10,凑成一个21点。 而当庄家第一轮明牌为A时,闲家就必须先下注“买保险”,猜庄家手中那张暗牌是不是10,能不能凑出一个“黑杰克”来。 闲家如果猜对了,本局闲家胜。 闲家如果猜错了,就输掉保证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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