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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不是宋清禾是宋微雨的姐姐,他才不会管那么多。 可如今,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生与死的界限,没有任何人能跨越。 半个时辰后,萧宴礼突然听到内院传来一阵喧哗。 “快来人!走水了!” 他猛然抬眸,看着一股黑烟飘起的方向,瞳孔骤缩! 是他的卧房。 萧宴礼整颗心都在颤,他猛地抬脚冲了过去。 等到卧房前,萧宴礼死死的盯着前方,目眦欲裂! 入目所及,皆是熊熊烈火,冬日干燥,几乎能听到房梁断裂的声音。 他看着房门轰然倒地,露出那寒玉床冰蓝的一角,想都没想就往里冲去! 林岁晚惊的死死的拉住他:“王爷,太危险了,你不能去!” 萧宴礼狠狠甩开她:“宋微雨在里面!” 林岁晚被他眼中的深情震的心神崩溃,她声音猛然提高: “王爷,王妃已经死了!你清醒一点!” 萧宴礼身体猛地一震,片刻后,他在林岁晚惊骇的目光中,直直往里冲去! 火舌席卷,热浪滔天。 萧宴礼循着记忆中的方向,猛地扑到了寒玉床前。 宋微雨依旧静静躺在那里,因为寒玉床的特质,暂且没有火焰肆虐。 他看着宋微雨安宁的样子,鼻尖骤然发酸。 多日来积累的悲哀与痛苦在这一刻尽数倾泻出来。 他红了眼眶,一字一句皆是哽咽:“宋微雨,是我对不起你。” 随着时间的推移,火势越来越大。 萧宴礼坐上了床。 他将宋微雨搂在怀里,声音在火海里飘散绿轴,被火焰融化。 “若有来世,换我来爱你。” 房梁轰然断裂,巨大的松木带着火焰,呼啸着砸向寒玉床上几乎融为一体的二人。 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萧宴礼仿佛又看见当年那个灵动活泼的宋微雨。 “你好,我是宋微雨,你以后的妻子。” …… “王爷,再闹下去要吉时都要过了,您还是去接亲吧。” 萧宴礼躺在床上,昏昏沉沉中听到这句话,他猛然睁开了眼! 入目所见,皆是一片喜气洋洋,红绸挂满了房间的每一个地方,桌上还摆着红枣、桂圆等干果。 萧宴礼眼睫微颤,这是怎么回事?为何会梦到他大婚当日的事? 不对!他明明已经葬身火海,怎么还会做梦? 这时,屋外那个声音再度响起:“王爷,老奴求求您了,您今日若不接宋家二小姐回来,陛下的怒火无人承担得起啊。” 萧宴礼快步走到门前,猛然拉开了门。 管家那张年轻了不少的脸猛然出现在眼前,见萧宴礼愿意开门,他几乎要老泪纵横了。 “王爷,您终于肯出来了。” 萧宴礼看着他抓住自己的手,脑中飞快转动,他这是回到了过去?还是临死前的臆想? 无论何种,他又有了见到宋微雨的机会! 萧宴礼胸腔中那颗心剧烈跳动起来。 “不是要去接亲?还不让人来给本王换上喜服!” 他沉声喝道,管家一怔,随即让后面的下人赶紧上前。 只是他心里却有些犯嘀咕:怎么王爷今日威势更甚往日? 萧宴礼换好喜服之后,看了下天色,快步往外走去。 迎亲的队伍早就在王府门口等候多日,萧宴礼翻身上马,大手一挥:“走!” 他表面冷着一张脸,实则是心里对眼下的境况稀奇不已,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可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若真的重来,他绝不再辜负宋微雨! 围观的百姓迅速散开一条道。 萧宴礼坐在马上缓缓前行,路边百姓的议论声却猛地传入耳中。 “我听说啊,这门婚事是老丞相豁出老脸向陛下求来的。” “南阳王根本不爱那宋府二小姐,娶回家也是摆设!” “不过也没人想到,南阳王竟会对一个青楼女子情深义重……” 萧宴礼环顾四周,慢慢皱起了眉,随后勒住了马。 跟在队伍中的管家忙擦了下额上的汗水,他苦着脸上前:“王爷,怎么了?” 萧宴礼坐在马上,思忖片刻,开口道:“去兑换一千两银子的铜板,从这里给本王一直洒到宋府去!” 管家再度怔住,随即一张脸简直笑开了花,连忙往王府跑去。 萧宴礼没等多久,管家便带着穿着喜庆的丫鬟出来了,每个人手中都捏着慢慢一袋铜板。 队伍缓缓前行,沿街的百姓也没空嚼舌根子了,统统蹲下身去捡钱,捡到了还顺带欢呼一句。 “祝南阳王喜缔良缘!” “祝南阳王早生贵子!” “祝南阳王与王妃举案齐眉白首偕老!” 坐在马上的萧宴礼听着这些人的话,终是不易察觉的勾了勾唇角。 很快,迎亲的队伍便到了宋府门口。 看着眼前牌匾崭新,门庭若市的宋家大门,萧宴礼心里猛地一抽。 他按下心底思绪,翻身下马,宋府管家急忙上前。 萧宴礼看着他战战兢兢的样子,还是开口说了句:“有劳。” 宋府管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看着萧宴礼温和的眉眼,心里一个咯噔。 这南阳王,前几日还是那副宁死都不娶二小姐的样子,如今……不会又闹什么幺蛾子吧! 宋府管家这么一想,简直是惊的两股战战了。 但今日已是大婚之日,他只能硬着头皮带南阳王往里走。 萧宴礼踏入门槛,看着宋家的亭楼阁榭,心里腾起一股陌生之感。 从前他几乎不登宋家的门,是以从来没好好打量过这里。 而眼前的一切,跟后来的宋家不同,散发着一种生机勃勃之感。 他心里再度一刺。 造成宋府没落的罪魁祸首,是他自己。 萧宴礼眉眼陡然沉寂下去,直到前方带路的宋府管家开口:“王爷,到了。” 萧宴礼猛然回过神来。 他刚上前一步,便听到里面传来一股绝望哀伤到极致的哭声,以及宋老爷子无奈的安慰声。 “好了好了,祖父的小孙女,你那么喜欢萧宴礼那小子,怎么真到如愿时,哭成这般样子。” “清禾,快给微雨重新补妆,看样子萧宴礼是不会来内院迎亲了,这王八犊子!老夫定要找机会参他一本!” 萧宴礼听到宋老爷子中气十足的骂声,心里不但没有丝毫怒意,反而松了松。 是了,当年的宋老丞相急起来连太子都能骂两句,他这样忘恩负义让宋家丢了大脸的人,怎么可能在他这得到任何优待。 萧宴礼抬脚往里走,心脏仿佛悬在半空。 他手脚冰凉,一股陌生的情绪骤然盘旋在心头。 是害怕,是惶恐,是怕这场如同梦境一般的美好,在最美好的时候轰然破碎。 但他还是走到了门口。 屋内铜镜前,一个身穿大红色喜服的窈窕身影背对着他坐在那里,只有肩膀微微抽泣。 萧宴礼这一瞬,心脏像是被人攥紧,几欲不能呼吸。 好半天,他才喊出那三个字。 “宋微雨?” 那道人影倏然转过头来,那双红肿的眼带着让人看不清的情绪,直直的望了过来! 萧宴礼那颗被捏的死紧的心脏猛然一松,血液瞬间冲上大脑。 他紧紧盯着宋微雨那张熟悉的脸,眼眶骤然滚烫。 是宋微雨!真的是宋微雨!他不是做梦,也不是发癔症,他真真切切回到了曾经! 一切都还来得及! 他还没来得及探寻宋微雨眼里那抹复杂,宋清禾便眼疾手快的盖上了盖头。 她福了福身子:“王爷,您且在门外稍等片刻,微雨舍不得家,刚刚哭花了妆,还望王爷勿怪。” 萧宴礼连忙往后退了一步,他站在门口,道:“无妨,吉时未到,还有时间,我可以等。” 宋清禾一怔,连带宋老丞相都愣了一下。 这南阳王,怎么突然转了性,从前对着宋家人不是一口一个‘本王’自称? 萧宴礼并未察觉到这股怪异的气氛,他转过身去。 今日天气好,湛蓝如海的天上,万里无云。 萧宴礼唇角不自觉的染上笑意。 老天竟然真的给了他一次重来的机会,这一次,他定不会让宋微雨受任何委屈! 就在他在等待时,身后传来宋老丞相雄浑的嗓音:“王爷怎会来此?” 萧宴礼连忙转过身来,他看着年轻几岁的宋老丞相,心中感慨万千。 片刻后,他躬身行了一礼。 “丞相,当日是我不顾后果,造成了一些不必要的误会,还望丞相见谅。” 宋老丞相手指微微一颤,看着难得谦逊的萧宴礼,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他声音淡淡,但又带上了一丝恳求。 “南阳王,老夫知道你素来桀骜不驯,如今被逼娶妻,心有不忿也是应当,只是这婚事也是老夫一手促成,你要恨就恨我,微雨既然是你的妻子,还望你好好待他。” 萧宴礼手指猛然攥紧。 前世迎亲时,他连宋府的门都没有踏入,自然也没有机会听到宋老爷子这番话。 感受着眼前老人对后辈的拳拳爱护之心,萧宴礼心里不免酸涩。 他站直身子,一字一顿:“丞相放心,我定不负她。” 只是这样的保证,在他之前做出那种荒唐之事下,显得有些无力。 宋老丞相怀疑的看了他一眼,终究是没再说什么。 这时,院门处走进来一个年轻人,朝宋老丞相喊道:“丞相,我来背二小姐出门。” 萧宴礼看着他,眉心猛然一皱。 这个人他记得,是李家旁支中一个出了名的纨绔子弟。 宋老丞相也皱了眉:“怎么是你?李宇呢?” 本来说好是李晟的弟弟李宇来送宋微雨出门,为何会是这个上不台面的旁系? 宋老丞相此刻,心里对自家大孙女在李家的处境隐隐担忧起来。 他还在呢,就这么糊弄他孙女? 而这时,宋清禾也扶着盖好盖头的宋微雨出现在门口,看到来人,眉眼间顿时浮现怒意。 “李博文,怎么是你?” “嫂嫂莫怪,李宇哥临时有事,只能喊我来顶上。” 一旁的萧宴礼看着他有恃无恐的样子,心里瞬间对李家厌恶起来。 这是欺负宋家无人? 他走到宋清禾身前,放缓了声音:“姐姐,不如我来。” 院中顿时一片寂静,就连微风拂过的声音也清晰可闻。 萧宴礼也不管那么多,背对着宋微雨躬下身子。 “她将是我的妻子,我背她回家才是理所应当,不必假手于人。” 他没看见,在他身后,宋微雨的身形猛地一颤。 时间慢慢流逝,萧宴礼就这么等在那里,半分不耐烦的意思都无。 最终,一双柔若无骨的手搭在了他肩膀上。 他终于听见了宋微雨的声音。 “多谢王爷。” 当萧宴礼背着宋微雨出来的时候,众人皆是一愣。 不是说南阳王对二小姐恨之入骨?不是说这桩婚事哪怕成了也只是促成了一对怨侣? 莫说皇室众人,就连寻常人家,新郎官亲自去背新娘的场景也极为少见。 萧宴礼才不管别人怎么想,此刻他跟前世的想法是一样的。 别摔着她。 想到宋微雨前世那副羸弱的模样,萧宴礼心里微微刺痛,手上力道又加了两分。 终于,迎亲队伍缓缓朝王府回。 萧宴礼看着身后的花轿,心里腾起一股巨大的满足。 他问管家:“铜钱撒完了吗?” 见管家点头,他大手一挥:“再去弄一千两铜钱,咱们撒回去!” 世间人言可畏,他一定要扭转外人心中,宋微雨所托非人的想法! 管家脸色顿时变得复杂,他又喜又苦,但还是转身去了。 这一天,注定是让百姓疯狂的一天。 街道上人山人海,几乎没有多余站脚的地方。 王府门口。 萧宴礼下了马,从喜娘手中接过红绸,看着宋微雨慢慢从花轿中走出。 这一刻,他眼里再无其他。 感谢苍天,让他有机会重新来过。 他紧紧攥住手中红绸,带着宋微雨一同走进王府。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入洞房!” 萧宴礼没动,只是看着宋微雨被一群喜娘拥簇着朝里屋走去。 而他身边,用涌上了不少好友,齐齐恭贺。 直到月上中天,萧宴礼才送走了宾客,回到了内院。 他踏过门槛,对伺候在一旁的喜娘开口:“你们都出去。” 等那些人鱼贯而出,他才拿起用来挑盖头的玉如意,却迟迟未动。 他看着坐在床边的盖着红盖头的身影,整个人微微发颤,掌心也不自觉的伸出汗渍。 他突然有些害怕起来。 他怕看到宋微雨那双黑沉沉的眼,怕看到宋微雨眼中深切的厌恶。 不知道过了多久,萧宴礼才挪动脚步,走到了宋微雨跟前。 他深吸一口气,伸手挑起了盖头。 宋微雨那双如夜空寒星的眼,骤然映入眼帘。 两人对视间,萧宴礼心脏猛地一震。 前世,她是这样看自己的吗?是这样复杂冷淡的眼神吗? 萧宴礼一时间竟有些记不清。 前世的新婚夜,他喝的酩酊大醉,回来走过场似的喝了合卺酒便离开了,留宋微雨一人独守空房。 他手僵在半空,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见宋微雨清清淡淡的嗓音:“王爷,看够了吗?” 萧宴礼猛地回过神来,心里对自己的失神有些暗恼。 他却没看见,宋微雨眼中一闪而过的悲哀。 萧宴礼放下手来,尽量放缓声音:“抱歉,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事。” 宋微雨收回目光,说出的话却惊人:“我知道,王爷是在遗憾,为何看到的不是心中所念之人。” 萧宴礼猛地一噎。 他这才意识到,这一世,他们的开始不是那么好。 毕竟,他为林岁晚做过的事人尽皆知,而宋微雨也被他狠狠伤过一次了。 萧宴礼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宋微雨却站起身来,走到桌边,倒了两杯酒。 “王爷,我有一事相求。” 萧宴礼下意识回道:“你说。” 宋微雨似乎做了很多心理建设,才轻声开口:“我祖父逼婚,原是逼不得已,若不如此做,我只能青灯古佛了此残生,求王爷不要怪罪,今夜之后,你我可各不相干。” 萧宴礼猛然抬头看向她,却从她那双清冷的眼里看不见任何爱意。 他心里一痛,是他做错了,如今这般,是他最有应得。 好半天,他才艰涩开口:“我答应你,绝不会对宋老丞相怀有怨恨。” 宋微雨似是松了口气,她坐下,朝他举杯:“那便喝合卺酒吧,喝了之后,王爷自可离开。” 萧宴礼慢慢走过去,与她手臂缠绕,喝下了酒。 放下酒杯,他才不紧不慢的开口。 “我为何要走?” 这下,愣神的人成了宋微雨。 萧宴礼脸上罕见的笑意,让她觉得有些不自然。 看见她这幅样子,萧宴礼心里微刺,他的温和,从未给过眼前之人。 想到此处,萧宴礼也没了逗她的心思,道:“今夜是新婚夜,我若不在此处过夜,若是被你祖父和我父皇知晓,又该有一场风波。” 宋微雨这才恍然,看着他清明的眼眸,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半晌,她才开口:“既如此,那便早些洗漱了安歇吧。” 话一出口,萧宴礼便见着她眼里闪过一丝懊恼,似乎觉得这话有歧义一般。 他心尖仿佛被一支最柔软的羊毛笔轻轻扫过,一股电流瞬间窜进四肢百骸。 萧宴礼握拳捂唇,轻咳一声:“好,那我去偏房。” 说着,他便站起身朝外走去。 在他身后,宋微雨看着他的背影,眼里闪过一丝莫名。 出了门,萧宴礼便看到守在台阶下的下人,他想了想,吩咐道:“让厨房做一些好克化的糕点来。” 他是在前厅被宾客灌了不少酒,也吃了点东西,但想必宋微雨是什么都没吃的。 萧宴礼想到不过几年,一个好端端的人便成了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顿时产生了一种紧迫感。 他得让宋微雨好好活着。 萧宴礼洗漱后,便回了房。 他身穿雪白中衣,推开门,正好看见宋微雨对着桌上的糕点在发呆,听到声音,顿时抬头看了过来。 屋内被红烛照的亮堂,萧宴礼看着她鲜活的模样,鼻尖竟有一瞬的涩然。 自己是多愚蠢,才觉得不爱宋微雨,从他懂事起,就知道她会是自己的妻,他总觉得林岁晚才是那个对的人,可成亲四年,他从未有过一刻,想要放开宋微雨。 这不是爱,什么才是? 萧宴礼想通这些的时候,整个人只觉得心里彻底松下来。 如今他眼前这个人不是前世的宋微雨,一切都可以重新来过。 他大步走过去坐下,温声道:“怎么不吃?这些东西不合你口味?” 宋微雨看他一眼,随即迅速的垂下眼眸:“没有。” 萧宴礼心里一动,他试探的问道:“那你是在等我一起吃?” 没想到就这一句话,宋微雨却变了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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