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小数目,更能进一步厘清吏治。 沉默良久,王安石颔首。这青苗法,也许该放放了。 有了天子和朝廷诸公的默许,国库券的疯涨终究是没人过问。半个月后,各大报刊开始刊发消息,说国库券将在三日后如期兑付,顿时又引来了一波惊人的行市下挫。发现到了时间,没法再炒,可是让不少投机者竞相抛售,使得债券一度跌到了七十贯以下,更是有不少人把官司闹到了开封府。 但是这些投机之人,又有多少人在乎呢?待到兑换的时日,三司门前依旧排起了长队。只是这次,排队的就不是那些带着全部身家的市井小民了,多得是高门大户的奴仆,拿着十几二十张债券来换田亩。要登记名姓,填写地契,分配土地,这花费的时间可就长了。除了某些可以让官吏登门兑换的人之外,就算是权贵,也只能苦苦排起队来。 甄琼这时可是志得意满。他家邈哥在国库券价格刚刚攀到七十贯时,就开始卖出。一万贯的券,待到卖完,正好把市价推上了八十贯,之后价格再怎么波动也跟他们没关系了。现在好几万贯到手,自己那四百顷地也有专人上门来兑,可不就美滋滋吗? 当然,这还是小事,甄琼可没忘记天子的承诺。待兑完了田地,签了地契后,他就兴冲冲换了衣裳,跑去面圣。 “官家当初不是应承了,要赏我农具吗?现在小道已经兑了国库券,还请官家给配些牛和大犁。”见到了天子,甄琼毫不客气,阐明了来意。 赵顼:“……” 你这也太不客气了吧?你以为我不知你买了多少地吗?四百顷啊!这要我给你配多少农具才行? 瞪着那两眼闪闪的小道,赵顼终于还是败下阵来:“也罢,你要多少牛和大犁?” “我也没种过地,一百亩用一个大犁,似乎还要三头牛才能拉动?”甄琼可是认真想过的,张口就来。 赵顼:“……” 你难不成还想要四百架大犁,一千二百头牛?你到底是去开荒还是去办养牛场的?! 生生压下了“荒唐”二字,赵顼憋了许久才道:“你可想清楚了,牛和犁也是要收税的。” “什么?”甄琼震惊了,“这不是耕田用的工具吗,怎么也要收税?” “这些皆是私产,自然是要收税的。”见甄琼那副天崩地裂的模样,赵顼才觉得好多了,微笑道,“国朝法度,皆是如此。” “这没道理啊……”甄琼两眼都无神了,“那我要是开炉炼丹,难不成丹炉还要算作私产,再交一次税?” 这个倒是真没有,只是农户的户等,皆要按照家产来算。赵顼耐心解释道:“这些也算家资,若是置办的多了,肯定是要提高户等,多交税的。” “那田亩交税吗?”甄琼忍不住问道。 “自然也要交的。”赵顼立刻答道。 “那岂不是盘剥?”甄琼彻底怒了,“买牛买犁还不是为了耕地,这等工具也要交税,那匠人的锤斧,丹师的炼炉,难不成也要加税?再说了,养牛的,制犁的也肯定是交过税的,怎么到了买家手里,还要再交一次?如此收税,谁还肯卖力种地,赚多少都要被朝廷索去啊!” 这义愤的姿态,到不全是为了赏赐需要交税的模样了,连赵顼都被他的话镇住。这话说得对吗?似乎也有些道理啊。那些买牛的,买犁的,跟买斧头、锤子的匠人当真有区别吗?为何匠户不再多收,却要多收农人的赋税呢? 见天子不答,甄琼气哼哼道:“反正也是去开荒,大不了就不要那些牛和大犁了。只盼官家能免除这些苛捐杂税,让小道安心种地。” 这小道是个贪财的,如今竟然能舍弃这么大一笔财富,只为了让他免除赋税。赵顼只觉脸上发热,一时竟说不出话来。良久,他才慨叹一声:“通玄先生为国为民,着实让人敬佩。也罢,秦州毕竟是边地,又皆是开荒,这耕牛、扒犁的税就免了吧。先生的牛和犁,朕自然也不会亏欠。赏你耕牛百头,大犁三十如何?” 虽然跟想象的差的有点远,但是甄琼闻言,还是高兴了起来:“官家能不收这税,小道就已很开心了,何况还有赏赐。多谢官家!” 听到这实心实意的感谢,赵顼也难免有些开怀,笑道:“边地也许农垦,若是道长的田亩能多收些粮食,也能为朕实边。” “粮食肯定是会种的,不过我还是打算多种点棉花。若是出产了,还要织棉布,制棉衣呢。”甄琼美滋滋道。 赵顼:“???” 怎么不种地反而种棉花?棉衣又是什么? “这棉花,不是南方才产的吗?棉衣又是何物?”憋了许久,赵顼还是忍不住道, “塞外也有棉种,我家韩大官人从西域寻来了良种,肯定能种活的。至于棉衣,就是把棉花弹松,跟丝絮一般塞进衣裳里,作为冬衣最是保暖了。”甄琼想了想,还大方道,“若是官家给军队采买棉衣,我定卖的便宜些!” 赵顼:“……” 别人讨好天子,不都是进贡吗?到这小道面前,就成了打折,还真好意思说出口。不过这小道是个不肯吃亏的,说不定种棉花真能来钱?再者他将来可是要打西夏的,那边天寒,若是能有代替丝絮、皮裘的棉衣,对于用兵也有利啊。要不他也开几个皇庄,试着种些棉花? 大宋的天子,再次陷入了沉思。 作者有话要说: 拆除最后一个隐患。青苗法弊病实在太多,也是引发旧党围攻的关键。如果没有这个,会不会让朝廷局势更为和缓呢? 第177章 折腾了数日, 国库券的兑换刚宣告结束, 高门大户就急匆匆派出管事, 前往秦州。几千亩地,就算对他们而言也是一大笔资产,如今又有大胜, 虏获良多,指不定还有便宜的劳力,可不正是垦荒的好时机吗? 虽说有不少人是炒国库券入套的, 但是秦州之地的好处也是明眼人都看得见。这可都是连成片的田亩, 能使用三牛拉的大犁翻耕,以镰车收割, 连农户都不需太多。秦州还有牧场,耕牛也比中原便宜, 朝廷竟然还下旨不收牛犁之类的赋税,更是让人喜上眉梢。若是能再修些水利, 耕种个三五载,也是传世的家业了。 这种消息,让之前未买到国库券, 又不愿被吃进高价债券的权贵们扼腕不已。恰巧又有小道消息传出, 下次国债可能会质押马场。那可是马场啊!大宋缺马谁人不知,若是能得一块地圈地养马,还不是赚到盆满钵满?于是这券尚未问世,就已经有数不清的人翘首期盼。 如此风潮下,之前反对熙河开边, 认为王韶兴边事是为大宋树敌的人都少了。不知多少朝臣开始称赞王韶用兵果决,乃是大宋第一等的战将。且不说带兵如何,这人可是二甲的进士出身,总不能跟面有金印的武夫一个待遇吧? 这因利而变的朝堂,自然也让一些人烦闷坏了。御史大夫司马光正在其列。原本众议汹汹的新法,一条也没拦住,就连最让人诟病的“募役法”,也被那“地球自转”的邪说引去了注意。现在又有大胜和开边垦荒,更是让人心难安。朝廷官员逐利如蝇逐臭,这哪还有君子气度?哪还有士人操守? 可是偏偏,连肯听他直言的人都少了。比起国事,更多人只关注眼前利益。连之前对“募役法”大肆抨击的,这次都买卖了不少国库券,甚至有在边郡置产的。可是诸多新法中,又唯有这“国债”并非王安石所想,而是前任宰相韩琦的手笔。虽然同样不成体统,但是朝中不少人都说,朝廷借钱总比常平仓放贷要好吧? 现在弄得不上不下,简直让人如鲠在喉。打了胜仗,天子居然有了提拔他任枢密副使的打算。这司马光怎能答应?下来肯定是要在河湟连年征战,说不定还要打西夏乃至跟辽国再起刀兵。他这样的人,怎能做天子穷兵黩武的帮凶?! “夫人,老夫怕是要自请出京了。”面对家中老妻,司马光慨叹一声。 张氏闻言微微一笑:“良人去哪,妾跟着便是。” 贤妻的话,也未能让司马光舒展眉头:“可惜朝中纷乱,将来说不定要惹出多大祸端……” 他岂能甘心?同样是三朝老臣,如今好友王安石已经简在帝心,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住持朝政,他却要避走外任,难免胸中郁郁。 张氏闻言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良人在野,亦能为君分忧。若是朝廷诸公有甚失措,不是还要靠良人直谏吗?” 这话让司马光面色稍缓,微微颔首。若是去到地方,他也能亲眼看看这新政施行是否得当。若是不妥,自当如韩琦一般上书直谏,劝天子迷途知返。 心意已定,司马光不再迟疑,连上五道折子,以“不通财务”、“不习军旅”为由,推了天子的擢拔,自请出京。 这朝堂的,市井的纷乱始终没有停歇的意思,却有一户人家却没工夫打理远在秦州的田亩,反倒紧张兮兮的关注起了自家后院。 “这么久了,当真无事吗?” 屋中,韩遐急的团团转,冬日里满头都是虚汗,只恨不能冲进内室瞧上一瞧。 “头胎岂会那么快?你转的老身头都痛了,赶紧坐下!”一旁韩老夫人倒是不怎么着急,还有心情呵斥这沉不住气的孙儿。 祖母都放话了,韩遐再怎么担心妻子,也只能讪讪坐回了原位。不时就探头瞧瞧内室,一副心神不定的模样。 韩邈见状也安慰道:“有钱太医在里面坐镇,弟妹必然无事,你也别太焦心了。” 这道理,韩遐其实也是懂的。钱乙钱太医可是当今妇幼科的圣手,听说皇后生产时,都是他在旁看护的。现在被阿兄请来,只要不是太过凶险,肯定会母子均安。然而知道归知道,担心还是丝毫不减的。隔着这么远,都能听到妻子的哀嚎,简直让韩遐坐立难安。 汗湿的手在裤腿上狠狠擦了擦,韩遐又起身来到桌边,斟了杯茶,端给了坐在正中的甄琼,还不忘低声道:“兄长再饮一杯吧。” 甄琼:“……” 他今天都喝了十杯茶了! 然而不但是韩遐,就连韩老夫人和韩邈眼中都有浓浓的期盼之色,甄琼也只能硬着头皮又喝了下去。今天他穿得可是一件崭新法袍,郑重的可以直接去参加大朝会。在他左手边的桌上,摆着一支形如宝塔的避雷针,在他右手的桌上,则放着一个由酒精罐子叠起来的小山。据说宝应观最能护产妇平安,那么还有什么能比宝应观里坐镇的通玄先生更灵验呢? 于是甄琼就被韩家人请到了上座,锦衣华服,祥宝在侧。多喝几杯敬茶算什么,要不是面对活人不好上香,说不定他面前都要摆上香炉,插满线香了。 见甄琼又喝干静了,韩遐这才松了口气,坐回原位,眼巴巴向产房看去。甄琼则擦了擦额上的汗,他都被这小子感染的也紧张起来了。妇人生产当真这么凶险吗?甄琼对此可没概念,就连孩子是怎么生的都有些懵懂。但是送去产房都有一个时辰了,哭喊也断断续续传来,这老半天还生不出,着实让人忧心啊。 想到这里,他不由看向身边。只见旁边坐着的男人眉头微蹙,目光一瞬不瞬的看向内室,模样虽说颇为镇定,但是放在身侧的手早已攥紧,鬓角也渗出了些汗。能让邈哥露出这般的神色,必然也是紧张的。 忍不住,甄琼伸出手盖在了韩邈的拳头上。韩邈身形一颤,转过头来,对上甄琼有些担忧的目光。他微微一笑,反握住了对方的手。 两人的目光一触即分,又同时望向内室。握在一起的手却未分开,像是支撑着彼此一般。 如此又难熬的又等了半个时辰,直到甄琼又喝了六杯茶,婴孩的啼哭才在内间响起。韩遐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高声叫道:“生了?可是生了?!” 就见一个稳婆兴高采烈冲了出来,对几人道:“老身贺贵府有弄璋之喜!” 果真是生了!还是儿子!韩遐泪都快出来了,急急问道:“我娘子可还好?” “好!头胎顺产,胎位也正,新妇当真是有福之人啊!” 那稳婆满嘴的吉祥话,哄得韩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立刻赏了喜钱。这等大好事,阖府上下都要打赏的,韩邈也不吝啬,吩咐亲信去散喜钱。韩遐则按捺不住,等钱太医出来后,就一头扎进了产房,看妻儿去了。 这种时候,韩邈倒是不便入内了。只能尽地主之谊在外面款待钱乙,还问了不少照顾产妇和婴孩的事项。待送走了客人,房内才算安顿好了。马三娘躺在里间休息,韩邈和甄琼则在外间,见到了这韩氏新丁。 瞧着围栏里浑身发红发皱,跟个小猴儿一样的婴孩,甄琼惊诧的瞪大了眼。孩子不都该是白白胖胖的吗?韩遐夫妻长得都不丑啊,怎地这孩儿如此模样呢? 还没等他开口,韩老夫人已经笑着对几人解释道:“娃儿刚出生都是这副模样,过两天长开了,眉眼就能瞧出样了,定是个肖似他娘的俊俏小子!” 韩遐哪还顾得上长相,也不敢去碰儿子,只束手站在一旁,满脸都是魂飞天外的傻笑。韩邈看着那皱成一团的小脸,心中似有什么涌动。他这一辈,总算有了个子嗣,哪怕只是弟弟的儿子,也留着韩氏的血脉。这等感觉,是他从未有过的,亲眼目睹血脉传承,在愧疚自己不孝的同时,也深深震撼,情难自禁。 也许等到弟弟子孙满堂,他也能过继一人,继承这偌大家业…… 一只手扯住了他的衣角,韩邈怔怔回过头,对上了有些紧张的眼。 “邈哥,这是好事,你为何会如此……” 如此怅然? 面对这溢于言表的关切,那一点点涌到眼角的湿意,顷刻也化去了。韩邈笑着挽住了他的手:“这是喜事,让我喜的都失态了。遐儿的子孙,亦是我们的后辈。” 他是有些怅然,然而事有取舍,能得一佳侣,又有什么不知足呢?他今生也许不会有自己的子嗣,但是仍会过继一个,好生教导,让这亿万家财有人继承。百年后,韩家的名号依旧会流传下去,也许比身为相公的韩琦更加长久,为世人所知。如此,也不负此生了。 面对韩邈的笑脸,甄琼似乎懂了些什么,又似乎还有些困惑。然而握在掌心的那只手,却抓的更牢了,久久不曾分开。 第178章 既然喜得贵子, 自然要大办宴席。然而韩家兄弟俩还在遍邀亲朋的工夫, 甄琼就已经钻回了丹房, 又埋头炼起了丹。 对于这举动,韩邈并不觉的奇怪。甄琼本就不喜欢交际,更别提还是弟弟一家的事, 没兴趣实属正常。因而他也没有放在心上,只叮嘱明月等人要好生照料甄琼,别忘让他按时吃睡。 办满月酒需要准备的事情不少, 加之年末, 商行也有数不清的麻烦要处置,韩邈一忙起来就脱不了身, 还快马回了趟相州,处理北边事务。 等他终于忙完, 回到家中,没料到清风先急匆匆找上门来。 “师爹, 恩师他最近似乎不大好,像是着了魔。吾等都劝不住啊。”清风一脸惶急,见到韩邈就道。 韩邈脸色顿时变了:“可是出了什么事?他在研究什么?” “恩师说是要自明矾中炼出新金属。不过事情不顺, 自前日起就住在丹房了。门也不出, 饭送去也只吃几口,连师伯也劝不住。师爹你快去瞧瞧吧!”清风是真急了,熬夜炼丹不算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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