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里丢了片引燃的纸张,那几片碱银丝就剧烈的烧了起来,白光灿灿,还有烟气冒出。跟烧柴烧煤时的动静截然不同,甚至比炼钢时那种白炽火焰还要刺眼! 苏颂不由眯起了眼,心中惊叹。这碱银白日就有如此亮度,若是换了暗处或是夜里,定然能让人短暂目盲。他原先似乎有些料错了,这东西说不定更适合夜战。若是向敌营抛投大些的碱银弹,当有奇效! “嘿嘿,见到实物,就知我所言不虚了吧?”甄琼笑道,“你那信号弹里,也可以添些碱银,夜里定能白的发亮,数里可见!” “凌霄子果然不同凡俗!”苏颂感叹一句,“正好攻城作也制出了你要的壳子和新的烟球,可要去看看?” 甄琼忙于炼丹时,他也没闲着,安排攻城作的人调制火药,研究如何能让药料的威力减小,声音增大。市面上有不少特别响的爆仗,也是在药料上下了功夫。这种民间都有的东西,火药作的大匠下苦功琢磨一番,就有了眉目。至于烟球,更是火药作的拿手好戏。不过甄琼要求的不是药性配伍,或者有多毒,而是让人被呛的涕泪横流,喘不上气来,倒是简单了不少。 现在有了碱银,甄琼这个首倡者,自然也要跟他去攻城作,继续研制掌心雷才行。 甄琼却没应声,先问道:“韩府最近如何?可有贼子现身?” “有禁军守着,哪个宵小敢胡作非为?”苏颂抚须笑道,“凌霄子只管放心,没人敢动韩府上下的。” 两人定下了研制掌心雷的事宜后,苏颂就上报了天子,力陈此物对战阵的益处。当然,少不了要提一提这事的根源所在:凌霄子因救了个被拐走的女童,心有所感,想要惩治东京城下水沟渠中的贼匪,还世间一个清平。苏颂一个进士出身,擅长诗文,能修起居注、知制诰的大才子,把这事写的入情入理,感人至深,还不是随手的事情。 天子看了奏章,也是感慨于凌霄处士的胸怀,又着实担心他炼丹时被人阴害,就派了禁军守住了宝应观,顺便还派人照看他的家眷——也就是韩府上下了。这可不是几个开封府衙役的事情了,就算杀人越货的悍匪,见了禁军,也要掂量一二吧?更别说,韩邈背后站着的,可是韩相公,那些精明狡诈的鼠辈,哪会这么轻易来触虎须。 “没事就好!”甄琼立刻又燃起了斗志,“这群贼子!害得我婚假都没过好,给我等着!” 他可是刚成亲,朝廷都该给九天的婚假呢!这些天本来该跟韩大官人甜甜蜜蜜腻在一处才是,现在窝在丹房里小半个月都没回家,当真让他恼火的不行。若不是为了韩大官人的安危,他岂会这么拼命?那群贼子真当他们是好欺负的吗? 苏颂:“……” 你跟个男子成亲,还想要婚假?!不是……差点没让甄琼给带歪了,苏颂也是一阵嘴角抽搐。亏得没让这小道去面见天子,要不自己写的奏章,怕是要被弹劾不实了。 咳了一声,苏颂控制住了表情,肃然颔首:“凌霄子说的是。马车就在外面,咱们赶紧过去吧。” ※ “琼儿还没回来吗?”一大早,韩老夫人就把韩邈叫道了跟前。 祖母老是担心甄琼,这些天每日都要问上三遍,韩邈也不嫌烦,耐心解释道:“琼儿已经让人传讯回来了,再过几日就能出关。” 新制的火器,是要对付下水渠里的贼匪的,自然不能提前外泄消息。韩邈对祖母也没细说,只是讲了元宵节时他们的遭遇,和甄琼想要清剿匪患,须得闭门炼丹。 虽然不知炼什么丹,能够清剿匪患。但是对甄琼的选择,韩老夫人还是颇为认同的。毕竟她幼时就听说过“鬼樊楼”里的故事,甚至当年的闺中好友,家里就有被拐的孩儿。 若是能铲除这些歹人,自然最好不过。然而刚刚成亲,就要分居别住,总是让人心有芥蒂。韩老夫人拍了拍孙儿的手臂,轻叹道:“只是委屈你了。” 韩邈笑着扶住了祖母的手:“这有什么委屈的?当年大父和父亲不也要出门行商,数月不归?男儿志在四方,琼儿有心救人,清剿贼匪,也是帮孙儿积攒福报。” 这话韩老夫人爱听,连连点头:“神仙般的人物,还不是被邈儿娶回来了。如此最好!” 笑着又安慰了祖母几句,韩邈这才出门,准备前往商铺。马车前后,照例跟着数名禁军,简直鬼神辟易。如今宝应观和韩府几间宅邸外,都有这样的禁军看护,想来也是琼儿的心意。他是不怕那些小贼,但是被如此小心的呵护,还是让他忍不住露出笑意。 只望神物能快些制出,也好让那些盼归的人,早日归家。 ※ “掌心雷当真制出来了?”听到内侍禀报,赵顼顿时兴奋了起来。期盼已久的火炮,迟迟没有动静,着实让他有些心焦。谁料刚过了上元,苏颂就上了奏章,说是要制新的火器。 原本听说只是用于下水渠清剿贼匪时,赵顼还略略有些失望。虽说他也希望京中没有什么“安乐洞”、“鬼樊楼”,百姓能安居乐业。但是比起收复燕云十六州的宏愿,还是相差太远。 好在苏颂也提了句,此物可以用于阵战,才让他振奋起来。将来收复城池,少不得也要同辽夏悍将搏杀,若是能在巷战中得些便宜,也是好的嘛。也正因此,赵顼痛快的给宝应观和攻城作拨了款,又派了禁军守着韩府,让甄琼没有后顾之忧。 结果这位凌霄处士果真不负所望,制出了新式火器! “命两人速速前往校场,我要一看究竟!”赵顼连“朕”都不说了,兴奋的站起身,朝殿外走去。 于是皇家校场里,再次布上了高台,天子带着两府重臣,前来校阅新火器。 “这才几月时间,又制出了新火器,凌霄子当真是个奇才!”身为当世火器大家,曾公亮手抚长须,笑容满面。他可是知道火器的厉害,能这么别出心裁,屡献奇物,当真不容易。况且这毕竟是火器,现在夸一夸,将来就算有人重新编纂《武经》,也得提起他的名字。 倒是刚刚上任枢密副使的陈升之,面色有些凝重:“如今西夏李谅祚新丧,女子当政,说不定边疆能安稳些时日,凌霄子何必如此心急?” 去岁还在犯边的西夏王李谅祚,腊月时突然病故了。这消息可让朝中上下过了个好年。如今幼帝继位,梁太后把持朝政,还不知要折腾多久呢。西夏边关也能安稳下来了,可不是兴兵的时候。 一旁韩琦却淡淡道:“听闻凌霄子制此物,是为了清剿下水渠中的贼匪。东京毕竟是首善之地,让百姓安居,才是朝廷诸公的本分。” 这帽子扣得可太大了,陈升之一时不好说什么。赵顼也松了口气,心底难免有些七上八下的。虽然苏颂说此物可以用于阵战,但是真是假,他也猜不透。连下水沟渠都伤不到的火器,杀伤想来也有限。这能用在战场上吗? 正想着,甄琼和苏颂联袂来到了御前。苏颂先行礼道:“启禀官家,下面已经布置好了。这掌心雷炸声虽大,但并不伤人,在此处校阅即可。” 这次高台还真距离试射的场子不远。赵顼探头看了看下面围在圈里“咩咩”叫的山羊,忍不住道:“那掌心雷,当真连羊都伤不到?” “到也未必。说不定会被吓死。”苏颂难得在御前开了个玩笑。 赵顼笑了出来,颔首道:“试试吧。” 一旁站着的甄琼,赶忙从袖里一摸,掏出了一副黑黢黢的眼镜,递了上去:“那掌心雷太亮,官家不妨带上这个。” 用墨色的玻璃制镜片,能看出什么?赵顼刚想拒绝,苏颂却也赞同的点了点头:“亮光刺目,官家还是带上看,瞧得更清楚。” 将信将疑的接过了那眼镜,赵顼仔细瞧了瞧。这眼镜还是个带腿的,能别在耳后,看起来更难看了。真要带上吗? 然而想了想前几次的经历,赵顼义无反顾,把墨镜架在了鼻梁上:“开始吧。” 所有人心头都是一凛,不少老臣也乖觉的眯起了眼。凌霄子说刺目,肯定就是刺目的,还是别硬抗更好。 下面兵卒得了命令,立刻有人持着一枚圆滚滚的物事,走到了羊圈前,距离还有三五十步的时候,驻足停了下来。 “还不到一箭之地啊。”不知是谁说了一声。这么近的距离,若是不能制敌,可就要被人反制了。辽夏兵都善射,这么抛投似乎不占优势啊。这玩意难道真是对付沟渠里的小贼的? 话刚说完,那兵卒就已引燃了手中药捻,把那圆球抛了出去。一阵炫目的白光,立时出现在众人面前,紧接而来的则是轰然巨响,似乎能把一座山都炸塌的响动。 就算眯了眼,不少人也忍不住两眼刺痛,冒出泪来。赵顼倒是没被光闪道,反倒能看清爆炸时的动静。这声音,当着惊人,不比护心丹爆炸时小。然而羊圈里的山羊,各个都疯了一样冲来冲去,还有两只吓软了蹄子的,似乎真没受伤? 讶然摘掉了墨镜,赵顼急急道:“快去查查,难不成当真没有伤到羊?” “此物用的是纸壳,声音虽响,却不会伤人。还有油纸包着,有一定的防潮功效。”苏颂笑着说道。 下面人传来了话,果真没有羊伤到。这下陈升之也有些语塞了,难不成当真是用在下水渠里的? 倒是曾公亮擦干了眼泪,立刻道:“此物夜袭甚好啊!绝对能吓敌军一跳,顺便惊了马。若是阵战时,抢个门洞、小巷,也是好用的。更要紧的是,若换了药料,能出其不意!” 闪光不分敌我,正面交战的时候,不会有太大用处。但是敌人习惯了这样的东西后,突然扔过去一个会炸的,那效果可就惊人了。用纸的,声音大些,有点亮光,就不能换上铁的,装满炸药吗? 赵顼眼睛一亮,顿时露出了喜色。苏颂又道:“还有烟球,配料中加了花椒、芥子末,闻闻就涕泪横流,效用也不差。” “快试试!”赵顼立刻道。 于是那群可怜的羊儿,又遭受了一次摧残。只见点火抛出后,烟球就喷出了一大团浓雾,数息不散。别说是羊,就连下风口的禁军,都有些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若是在沟渠内投掷此物,贼人们不是夺路而逃,就是咳得喘不上气,束手就擒。”甄琼挺起了胸脯,颇为自豪的说道,“这就跟熏老鼠一样,还怕那些鼠辈逃了吗?” “好!凌霄处士此次又建奇功啊!”这次不用曾公亮提醒,赵顼也能见到烟球的好处了。若是风向合适,制的大些,扔到敌营,说不定连敌军的马都能废了。巷战,乃至是夺城门的时候,应当也有大用的。 陈升之脸色也变了,这还不是用来打仗的?说到底还是要兴兵嘛!他是枢密副使不假,但是只把枢密院当成进阶之路,还是想当宰相的,哪愿在任上打仗? 然而还未等他“秉公直言”,苏颂就笑道:“此物好不好用,还要实地试了才知。只是那掌心雷,乃是军国利器,不可轻予他人。官家何不命禁军持了,前往鬼樊楼,救出那些被贼子掳掠的妇孺?” 赵顼笑了出来:“苏卿果真一心为民啊。” 禁军练兵,最终是用在哪里,还用细说吗?苏颂这话,可是入情入理,妥帖极了。 “下水渠中贼匪横行,是该整治一番了!” 第88章 东京城下的沟渠, 跟寻常人想的并不一样。蛇鼠乱窜, 污水横流的地方虽然不少, 但也有些地方,平整的跟街面相差仿佛。一行行的火把昼夜燃烧,地面铺了砖石, 高高垫起,可以并行三四人的宽敞通道汇在一处,构成了巨大的洞窟。在里面置些家具, 摆上桌椅, 就是个栖身之所。 各色黑货四下流通,吃食, 票据,珍宝, 乃至兵刃,有钱就能买来。还有和拐来骗来的小娘, 可以任人消遣。偏偏沟渠纵横,没个引路的,连洞窟所在都探不清楚。犯了事的往里一钻, 可不就是个“无忧洞”吗? 只是住起来再怎么安逸, 牛三也不喜欢。洞中无日月,照不到天光,连白天黑夜都分不清楚。空气又潮又湿,初春时节,冷的入骨, 腰膝时时发痛,还有若有若无的腐臭味萦绕周身,简直跟呆在墓中相差无几。 若是平日,牛三只在洞里交个货,玩上两天就出去了,偏偏现在,他被困在了此处,寸步难行。 “都怪你这丧门鬼,掳个女娃也会失风!”一个面黑汉子,进了洞窟就对着牛三破口大骂。 牛三专做拐掳买卖,手段极是高明,人送外号“拍门鬼”。然而现在,无忧洞里的贼人们见他,都要骂一句“晦气”。若不是因为这衰人,这一个多月时间,怎会如此难捱? 牛三陪笑道:“小弟这不是碰上了硬茬嘛。上面的通缉可消了?” 那黑脸汉子啐了一声:“消个屁!就该把你送去开封府了事!” 这下牛三可就噤若寒蝉了。实在是局势逼人,容不得他不伏低做小。 上个月元宵节,牛三好不容易弄来个容色不错的小娘,还是商贾人家的娃儿,不怕被人惦记。谁料回程竟然被人看破了,逼得他扔了货,逃回了水渠。回来之后,他还恨恨打算,过不几日,去买个消息,看看是谁这么大胆,敢坏他的好事。说不得也要喊几个兄弟,闹他个鸡犬不宁! 谁料第二日,城中就贴满了通缉他的告示。那苦主竟然不依不饶,跑去报官。牛三请了几个胆大的,想去寻那苦主“谈谈”,却发现对方家门外守了开封府的衙役。牛三不甘心,又花了大价钱,打探到了撞破他好事,还画了通缉像的究竟是谁。不问还好,一问当真下了一跳,竟然是鼎鼎大名的韩白糖! 韩家的香水铺、玻璃镜铺再怎么红火,也不比白糖人尽皆知。仇家好寻,这仇却不怎么好报。正想要不要干一票大的,韩家门外就安排上了禁军。这下别说是牛三,就是无忧洞的几个大头目,都吓了一跳。稍一打听,发现这韩大官人,竟然是韩相公的族侄。虽说京里的相公换来换去,没个定数。但历经三朝,为相十载的,着实不多。哪个敢小瞧了? 至于那个跟韩大官人关系匪浅的凌霄处士,倒是没有多少人在意。一个制灵丹的小道,又有什么可怕的? 局面如此,做人牙生意的头目就下了严令,把牛三关在了无忧洞中。没把他杀了沉河,或是直接送去官府,不过是看在那一手来钱的绝活上。然而拐子在无忧洞里的地位本就低,现在又惹出这么大的祸事,寻常人哪会给他好脸色看? 可是事出了,还能怎么办。只得认命了。 现在只能盼着时日久了,那些衙役、禁军们烦了,把这事揭过算完。犯下“略卖”重罪,逃到哪里,都没法安身。被抓就是个绞立决,牛三可不敢轻易离开无忧洞。 下面虽然住的安稳,花销却也不少。每日吃用都极为耗费,这几日他连小娘都没钱玩了。若是能出去,得尽快再弄件货回来才行……牛三边想着,边长叹一声,蜷回了被窝。 洞窟太冷,都没法睡安稳了。牛三正辗转反侧,突然听到了远处传来了隐隐雷声。 他一下翻身坐起。怎么回事,难道是地震了?! 去岁京师地震,可让他们这些住无忧洞的吓了一跳。好几日都不敢在洞里住,生怕被埋了出不来。可是身边也没觉得有震动啊?莫不是春雷太响,都传到地底了? 正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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