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听见开门的动静,他先是下意识合上了手中的笔记本,这才转头看来。 “回来了?”他转身拿了杯子给她从保温瓶中倒了杯热水,“这么冷的天赶紧喝杯温水润润喉咙。” 宋知凝接过水,目光扫过那本泛黄日记,眼睫轻轻颤了颤。 傅经年作为军人,眼神向来都是坚毅的。 唯独在面对这本日记时,眸光中盈满了遗憾。 医院的同事们没说错,这样恩爱,却要天人永隔。 唯独错的一点,傅经年爱的不是她 他爱的人叫云禾,因病死在八年前。 一个月前,傅经年出紧急任务不小心将这本日记落在了家。 宋知凝终于忍不住好奇打开,这才发现,他在日记中写 那天,宋知凝和傅经年相亲认识。 听见她是医学生,傅经年言辞中提及有个生病住院的表妹。 这天,傅经年亲自下厨给宋知凝做了一顿饭。 “宋知凝同志,以后家务我包,工资也上交,我不会让你受任何委屈。” 当时宋知凝想起妈妈临终前对自己说的,找男人不能看皮相,要看他的品行。 宋知凝觉得,她很幸运,她喜欢的男人皮相和品行都好。 那一年,宋知凝的生日,傅经年听说她想要一台电视,便用五十斤粮票和三个月士兵津贴换来一张电视机票。 宋知凝感动得落泪,夜里起来,却看见傅经年一个人躲在阳台抽烟。 日记在这一天戛然而止。 宋知凝颤抖着翻阅完日记,终于明白这些年的傅经年对她的相敬如宾从何而来。 他礼貌到,甚至结婚那天发生关系时都要询问。 “我可以脱下你的裤子吗?” “我可以进来吗?” 宋知凝觉得自己像个笑话,哭了一夜哭肿了眼。 第二天上班医院的护士长关心她时,她忍不住聊到这件事。 结婚二十年的护士长劝她:“小宋医生,傅营长是个好人,他也没出轨也没对不起你,这日子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辈子就过去了。” 宋知凝也以为能过下去,可心里那个刺越扎越深,时时刻刻都在生长。 直到她发现自己确诊胃癌那一刻,心脏终于被痛意撕裂,她再也不想忍下去。 从回忆中抽身,宋知凝将离婚报告和遗体捐赠协议翻到签字那页。 指着签名处那里,说:“医院发了个文件,需要家属签字。” 傅经年看也没看内容,拿过钢笔就签下了名字。 他向来是这样的,对她的要求有求必应。 不问原因也不问目的。 这样也好,她不必费尽口舌向他解释她快要死了。 在死之前,她想恢复自由。 第2章 因为刚出完任务,接下来的日子,傅经年难得清闲。 他每天从军区回来,总会给宋知凝带她爱吃的糕点和小吃。 也会笑着问她:“你什么时候休息?我带你去逛逛百货大楼,买点时兴衣服。” 他依旧如以往那样,是个体贴爱妻的好丈夫。 恍惚间宋知凝都会怀疑,之前看到的云禾,是不是自己的臆想? 直到这天,宋知凝因为病痛的折磨,呕吐不止。 一同吐出的,还有一滩黑褐色的血,看起来触目惊心。 傅经年虽然没看到她吐出的黑血,但还是担心坏了,一杯温水一杯温水地递。 “知凝,快穿好衣服,我送你去医院。” 宋知凝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病情,强撑着说:“没事,可能就是吃坏了东西。” 傅经年眉头紧拧:“怎么会没事,生了病耽误不得” 话音刚落,大门口就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有人询问:“傅营长在吗?” 傅经年皱了皱眉,却没有转身开门的意图,忙着给宋知凝找衣服。 宋知凝只好催促:“听这敲门声,可能是有急事找你。” 傅经年这才不情不愿地转身去开门。 房间不大,宋知凝清晰听见来人的声音:“傅营长,张婶儿忽然晕倒在家里,你快去看看吧。” 张婶是云禾的母亲。 宋知凝攥紧手,下一秒就见傅经年回头:“知凝,我有点急事要出去一趟,你先喝点热水缓缓,等我回来再送你去医院。” 他的那声‘耽误不得’似乎还萦绕在耳边,人却已经如一阵风般离去。 宋知凝凝着他的背影,脑海里骤然浮现许多从前没有在意过的细节 结婚的第二年。 她的父亲在任务中离世,成为了烈士,她去奔丧,临到火车站傅经年却说自己有急事,让她一个人上了火车。 后来她才知道静安墓园有人闹事,是傅经年去处理的,只因他害怕扰了赵云禾的清净。 结婚的第三年。 她意外小产,身为孩子父亲的傅经年只请人来照顾,自己消失了整整一天,再回来时他眼眶通红。 宋知凝还反过来安慰他:“经年,孩子我们还会再有的。” 可直到看到日记她才知道,那天是赵云禾的忌日。 原来,一切早有端倪,是她太蠢。 宋知凝扯了扯发涩的嘴角,强撑着走到桌前,拉开抽屉倒了一堆止疼药到手心,就着温水猛地灌下。 缓过来后,她拿着有傅经年签字的离婚报告直奔政委办公室。 政委看着手里的离婚报告,忍不住劝:“小宋医生,傅营长是个好男人,别因为一时冲动错过一桩这么好的姻缘。” “不是冲动。”宋知凝说,“我签了字,傅经年也签了字,说明我们都已经决定好了。” 她这八年成了傅经年圆云禾遗憾的工具,已经足够可笑与悲哀。 如今,她不想死后墓碑上还要刻上傅经年亡妻的名字。 政委一顿,叹了口气:“行,那我就帮你提交上去,审批下来估计要半个月,小宋同志,我再问你一遍,真的不后悔吗?” 胃里又似有利刃翻搅,宋知凝摁下钝痛的胃,说:“绝不后悔。” 从军区出来,宋知凝回头看了一眼大门。 有人路过,打趣道:“嫂子,又来接傅营长啊?结婚这么多年还这么恩爱,真羡慕。” 宋知凝笑笑没说话。 以前她下班早就会来这里接傅知年,两人一起去吃饭或者看电影,再一起回家。 可是以后,她都不会再来了。 走到家门口,她听见里面传出一道陌生的声音 “经年,我知道,如果不是云禾走得早,你们现在娃娃都有好几个了。” “但她人走了你就得往前看,我和云禾都希望你幸福,你现在不跟小宋通气,就把我带回家照顾,小宋怕是会有意见。” 宋知凝是医生,凭着这中气十足的声音就知道说话人的身体没什么大碍。 傅经年接过话:“放心吧,婶子,知凝善解人意,不会多说什么。” “你现在脑梗,正需要人照顾,你安心住下,正好知凝是医生,她照顾你我也放心。” 宋知凝只觉得门把手上仿佛生了刺,那刺顺着血液传入心脏,疼得她站不稳。 她闭了闭眼,用尽最后的力气推开了房门。 却看见入门柜台上,他们摆放着的结婚照已然被替换成了赵云禾的牌位。 中央还摆着一个香炉,插着三根香! 第3章 傅经年看见宋知凝面色铁青正要开口解释,就被张婶抢了先自我介绍。 “小宋,我是经年的远房表婶,你叫我张婶就好,实在是不好意思啊,可能要打扰你们一段时间了。” 见宋知凝没回应,傅经年拉了拉她的手:“张婶脑梗,家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宋知凝转头盯着那摆着云禾遗照的地方,心好似被一刀刀剜过的疼。 “我们的结婚照呢?”她问。 傅经年抿了下唇:“收起来了,张婶必须每天给云禾上香才安心。” 宋知凝不由想起当年一拿到照片,傅经年就将结婚照摆在大门入口的地方。 她羞涩地笑他太过张扬,可他说:“我要所有人都知道我有个这么漂亮的媳妇。” 摆完结婚照的第二天,赵云禾就拖着病体来家里吃了一顿饭,以他表妹的身份。 看见结婚照,赵云禾先是红了眼,随即又笑了。 当时宋知凝还觉得奇怪,却不知道她以为的每一个幸福时刻,都是傅经年在圆云禾的遗憾,让她放心的走 见宋知凝不说话,傅经年将她拉到院子里,压低了声音。 “张婶老了,信奉这些,你别和死人计较。” 别计较吗? 宋知凝如鲠在喉,可她也即将是死人了 她身子一僵,只掐紧手心:“我有东西落在医院了,要回去取一趟。” 说完她加快了逃离军区大院的脚步。 傅经年正要去追,却被张婶喊住了:“经年啊,小宋是不是生气,我这就走,这就走” 他迟疑了刻,还是转身安抚张婶。 宋知凝没骗傅经年,她的确是要去取东西。 她小姨给她寄的信,被护士长彭淑珍一起捎回家了。 谁知宋知凝刚赶到彭淑珍家门口,就看见她丈夫面色阴沉地砸门而出。 她走进去,发现地上全是摔碎的瓷碗,彭淑珍的脸上还印着几道血红的手指印。 见到她,彭淑珍一把扑过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小宋,那王八蛋和隔壁的寡妇搞到一起了,现在还要拿钱给寡妇的孩子读书。” 宋知凝知道护士长的丈夫游手好闲,这个家几乎是她一个人撑起。 她皱眉道:“淑珍姐,离婚吧。这样的男人不要也罢,你自己一个人也能过。” 可彭淑珍一顿,随即慌乱摇头:“不,我不能离婚。” “我为了儿子忍了一辈子了,他现在马上就要娶媳妇了,爸妈离婚会被人看不起的” 她说完抹掉眼泪,转身拿出信件:“不好意思啊小宋,让你看笑话了,我没事,这日子不都是这样过的嘛!” 宋知凝接过信,看着她强撑的笑,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路灯下,宋知凝打开信件 那张寄来的信纸上摸着凹凸不平,宋知凝知道,那是泪湿透了信纸又晾干的痕迹。 她知道小姨写下这几行字一定是彻夜难眠。 宋知凝攥着信纸,眼泪也跟着不停地流。 再坚持一段时间,她就能和父母团聚了。 等宋知凝回到家时,张婶已经在偏房睡下。 傅经年还在等她,见她回来就立刻把扣着的碗移开,盖着的是一碗热腾腾的鸡蛋面。 “肚子还有没有不舒服?给你做了鸡蛋面,快尝尝。” 宋知凝摇了摇头:“我没什么胃口。” 傅经年眉头一蹙:“知凝,你还在因为张婶住进来不高兴?” “张婶脑梗,身边也没啥亲人了,都说医者父母心,你连个长辈都容不下吗?” 宋知凝看向傅经年:“我有说什么吗?从头到尾都是你一个人在说。” 傅经年一噎,讷讷笑道:“是我的错,我就知道我媳妇最善良了。” “至于牌位的事,我替她和你道歉,等她走了,我就换回我们的结婚照。” 宋知凝知道张婶将牌位供奉在那,就是为了恶心自己。 在她和彭淑珍说赵云禾的事时,彭淑珍就提起过,当年傅经年家境不好,张婶瞧不上他,不让他和自己女儿在一起。 现在看他当上营长,却又在外面到处炫耀,自己有个营长女婿。 但宋知凝现在被疾病折磨,根本不想管这些,只说:“随你吧,我先睡了。” 也许到时候不用换,直接把她遗照放上去,和赵云禾并排放在一起。 傅经年上香都方便。 听见他的话,傅经年有瞬愕然。 他记忆中的宋知凝,甚至会因为他和东街的豆腐西施多说了几句话,回去就抓着他表忠心,如今这样,反而让他心中有些莫名的不安。 宋知凝本以为自己退让,就能安静地走完最后一程, 可第二天,当她刚从医院拿了止痛药回来,就听见张婶的哭喊声。 “我苦命的女儿啊,死后还要被人砸牌位,死了也不得安宁啊” 她推门一看,就见张婶抱着块四分五裂的牌位嚎啕大哭。 一看见她,张婶声音更大:“宋医生,你不喜欢我我走就是了,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 宋知凝一愣,紧接着就撞入傅经年阴冷的眸光中。 第4章 宋知凝下意识张口:“不是我” 傅经年走上前沉声打断:“除了你还有谁,难道张婶会摔自己女儿的牌位吗?” 宋知凝一时愕然,张婶也顺势嚎道:“宋医生,婶子知道将牌位放在你家,你心里膈应,可千错万错都是我这个老东西的错,跟我的女儿无关,你怎么能这么对她?” “云禾啊,都是妈没用,当初就该跟你一起去了” 她的声音引来周围的邻居。 一行人指指点点。 “平时怎么没看出宋医生是这种人?真会装啊。” “是啊,连个死人都不放过,也不怕遭报应” 宋知凝咬着虚弱苍白的唇,胃里绞痛袭来,额前汨汨冒着冷汗。 她颤抖着手,正要拿出止痛药往嘴里塞。 傅经年上前一把钳住她的手,她手里的青霉素洒了一地。 男人看也不看,眼神比冰还冷:“宋知凝,你现在就跟我去云禾的墓碑前下跪认错。” 宋知凝胃里像是有刀在搅,痛得她说不出一句话。 忽然她喉咙里铁锈味涌上,她身子一软,不受控制地往下摔去。 模糊间,她听见周围的邻居大喊:“傅营长,还不快把人送医院!” 张婶惊慌失措撇清关系:“这可不关我的事啊。” 傅经年双手抖了抖又说:“跟您没关系,她手里就是普通止痛药。” “宋知凝,你别说不清楚,就想靠这种方式躲过去” 剩下的话她听不清了,她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宋知凝再次醒来时,正躺在医院里吊着水。 旁边傅经年正抓着医生不停地问病情:“就是普通的肠胃病?那怎么会晕倒?” 宋知凝之前就跟同事打过招呼,她的病情必须瞒着傅经年。 此刻,那名医生一脸为难不知道如何开口。 宋知凝强撑着坐起,虚弱着声音说:“这两天忙,没怎么好好吃东西,低血糖。” 傅经年听到这话,这才松了口气,随后又说:“我去给你买个粥。” 等他再回来,病房里已经没其他人了。 他拆开刚打包回来的白粥,坐在宋知凝的身旁,一口口地吹凉喂到她嘴边。 宋知凝想起昏迷前他说的那些话,偏开了头。 傅经年也来了脾气:“宋知凝,你还有脾气了?” “以前你做什么我都能忍你,但这次不一样,你必须和张婶道歉。” “我之前说下跪是过分了些,这样吧,你亲手给云禾刻一个新牌位表示诚心。” 宋知凝心中钝痛。 她记得以前隔壁李家嫂子被婆婆冤枉时,李嫂委屈地一把鼻涕一把泪和自己哭诉。 那晚,傅经年搂着她,无比笃定地说。 “我们家永远不可能有这种事发生,因为我无条件信任你,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污蔑你。” 可现在只要事关云禾,他就会一次又一次违背当初的诺言,甚至一句解释都不愿意听。 宋知凝只觉得心脏凝结成冰,带走血液里所有温度。 她强扯着沙哑的喉咙说:“傅经年,我没做过的事,我绝不会认。。” 刚说完,一个护士就猛地推门进来,气都没喘匀就指着门外说:“宋医生,你快去快去看看” 宋知凝现在还生着病,如果不是情况紧急肯定不会找她。 所以她想也没想,就拔掉针头起身要跟护士走。 这时却被傅经年拦住:“你现在还生着病。” 她语气坚定道:“可我是医生。” 就算她拿不了手术刀,她还有脑子,可以凭着这些年的经验给出最适合的手术方案。 说完她推开傅经年,一边往外走一边询问:“哪个病人,什么情况?” 护士只猩红着眼嗫嚅着唇:“宋医生,不是病人,是护士长没了。” 宋知凝浑身一僵,就看见一群医生和护士围在一间病房外,神色悲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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