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我弄了个丹房,药料也管够,还有自己的丹炉,炼丹倒是方便。就是丹房弟子不能吃肉,唉,一定是嫌弃我们太费钱了。” 韩邈:“……” 等等,他怎么听说炼丹需要斋戒沐浴呢?心中突然有了点明悟,韩邈又道:“那道长是为了炼丹,才着旧衣的?” 甄琼瞥了他一眼:“不然呢。丹房里又是火又是酸的,衣服天天都要洗,穿新的多浪费啊。” 这种有钱人,当然不会理解他们炼丹的辛苦。一套衣服穿到破烂不堪再换,可是省钱的基本要领! 韩邈顿时哭笑不得,没料到自己这样的眼光,竟然也有看茬的时候。这甄道长在山上过的显然不错,哪用的给他出头?不过人也骗下来了,既然这么好养,他也就不客气了。 面上扬起妥帖笑容,韩邈道:“道长只管放心,既然在府中住下,不论衣食,韩某都会让人安排妥帖,定不让道长操劳。” 不用洗衣服了?甄琼这时候倒是很能听懂别人的言外之意,立刻又兴奋了起来:“丹房安排在哪里?可不能离人住的地方太近,炼丹容易生出毒烟,有时还会爆炸,找个偏僻点的地方就行了。” 韩邈:“……” 不就是炼个丹吗?怎么还毒烟爆炸的,这让人怎么安心放他在家里乱来?到底是此人太实诚了,还是根本不知道做别人家供奉的该如何是好? 几乎花了毕生修养,韩邈维持住了笑容,颔首道:“既然道长喜欢僻静,就选个偏院吧,西院有处倒是合适。” 因此,当甄琼又塞了些点心果子溜缝儿,确定半口也填不下了后,两人前往的地方,就不是之前安排好的内宅庭院了,而改成了韩家大宅最西角的一个小院。独立一进,有三四个房间,两个耳房。面积不大,陈设也简陋的很,但院里一棵树都没,外墙还是用来隔火的风火檐,就算烧着了也不会蔓延到别处。 见到这小院,甄琼双眼都亮了:“此处甚好啊!僻静不说,还有这么多间屋,韩官人费心了!” 呵呵,他就知道这小道不会嫌弃。也算摸到了些对方的思路,韩邈笑道:“院里有厨娘丫鬟,伺候你饮食起居。有什么所需,跟这小厮说一声便可。” 一旁的伶俐小厮立刻上前一步,施礼道:“小的安平,道长只管差遣。” 主人都安排到了这一步,还有什么好抱怨的?甄琼笑得跟朵花儿一样:“韩官人费心了!” 明明是个不着调的,但甄琼笑起来灿烂率直,半点也不负那好皮囊。见到对方一副要摇起尾巴的模样,韩邈也忍不住笑道:“道长喜欢便好。” 安顿好了贵客,韩邈笑着出了偏院,正准备前往书房,韩忠却急匆匆迎了上来:“阿郎,族老请你过去。” “哦?”韩邈唇边的笑容微微一变,带上了些讥诮,“来的到是快。” 他回来才几天,这就坐不住了?也好,会一会那茶行的新管事吧。 ※ “东家,既然族老都答应了,何不先经营茶行,再谋商行大权?寻那韩邈,怕会有变数啊……”韩氏三房的小院内,一个身着直裰,有些富态的中年人低声劝道。 被唤为“东家”的男子,大概三十出头,身材瘦削,穿着宽袖澜衫,头戴漆纱幞头,唇上还蓄了八字须,颇有些自诩风流的味道。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三房如今的当家人韩霖。 听闻这话,韩霖冷冷一笑:“肖管事到大宗已经这么多日,那厮也不敢出面说上一句,定是心虚。既然如此,就更要说清楚茶行诸务,不可让个外人占了便宜。再说了,族老都应允了茶行易手,难不成他一个西韩小子还敢闹事?”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况且……”肖念话说一半,便叹了口气,没法再说下去。 身为茶行管事,他可是当年西韩的家主韩玉一手提拔起来的,乃是他正经的恩主。如今老主人刚刚病逝,韩邈尚未掌权,他便投靠了别人,已经是背主了,哪还有脸再说下去。只是身为茶行主事,他也是看着韩邈长大的,深知其手腕心计。偏偏韩霖太贪,有了茶行还不够,还要图谋其他。一万弄巧成拙,恐怕不好收拾。 听到这话,韩霖面色更冷,反问道:“莫非肖管事还想着西韩,不愿为大宗尽心?” “小人岂敢!”肖念连忙否认,“茶行向来是大宗的产业,小人也是替相爷操持营生。” 实在不能怪他骨头软,如今大宗出身的韩相爷可是朝中权势最重的宰相,连官家都是他一手扶上位的。就算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背叛韩氏大宗啊。 “哈哈,这才是识时务。”韩霖笑了出来,又道,“既然众人皆知茶行所属,叫韩邈过来,也不过是说明此事,有什么可忧心的?你也耐下性子,好好操持茶行。若是能凭借茶行顺利入主商行,吾必然有赏!” 韩霖心底看重的,从来就不是区区一个茶行,而是韩氏商行那偌大产业。当年韩玉能经营,他为何就不能?况且嫡枝和疏宗,从来都不是一个地位,真正的韩氏商号,哪有偏支插手的道理?唯有换成本家操持,族里老人才能安心。当年韩玉不知从商行里捞了多少好处,现在叫韩邈过来,正是要让他明白过来,他父亲一手建立的茶行,都是大宗的买卖。曾经吃进去的,也要给他吐出来! 如今他学业不成,荫补也轮不到了,唯有挣一挣商行的大权。等他彻底折服了韩邈,谋夺了西韩的余财,再以此为根基,扩大茶行,广进财源,方能出人头地,彻底登上商行之主的位置。若是能因商事,让叔父韩琦另眼相看,又何愁三房不兴呢? 想到这里,韩霖那张略显尖刻的脸上,也露出了森森笑容。 ※ 没让韩霖等太久,族老刚刚传唤,那小子就乖乖送上了门来。看着孤身一人,连个仆从都不敢带进门的年轻人,韩霖只觉心中把握更大,不由挺直了腰背,端坐在叔祖身边,摆出了一副威严派头。 还真是筵无好筵。 看着端坐堂上的几人,韩邈心底已经了然。按理说,茶行这等规模的资产,至少也要三五位族老、七八房当家齐聚,开了祠堂议事才好。现在却只有大族老和三房的几个闲人,还真是打算把自己当成无知小儿欺负了吗? 面上不动,韩邈先上前行了大礼:“孙儿韩邈,拜见太叔祖。” 这位大族老乃是韩相公的堂叔,地位排行在韩氏大宗也是数一数二的。见他恭敬,大族老呵呵一笑:“起来吧,今日寻你,也有些事情。” 韩邈听命起身,规规矩矩坐在了下首,目光明澈沉稳,对三房陪坐那几个,连个眼风都欠奉。狐假虎威摆了这么大架势,却未曾得到重视,韩霖的面色立刻沉了下来,但是身为晚辈,此刻也不能打搅大族老说话,只得暗暗捏住了拳头。 大族老却似未曾察觉屋中的诡异气氛,放缓了声音道:“如今汝父仙去,你又年轻,怕是撑不起摊子。我同几位族老商议过了,这茶行,就先交给三房的七郎操持好了。” 韩霖应声站了出来:“叔祖放心,侄孙定会悉心经营茶行!” 说着,他颇为挑衅的看向韩邈。韩邈却并未如他所愿,露出惊讶或是痛恨神色,只淡淡颔首:“全听太叔祖安排。” 就这么认了?一听这话,韩霖心头不由一喜,脸却沉了下来:“这茶行虽然交还了大宗,但是西韩执掌这么多年,也从中得了不少好处。是不是该一并退还回来啊?” 作者有话要说: 甄道长:你真是个好人! 韩邈:……(微笑) 第15章 这话可就诛心了。 “七叔何出此言?”韩邈转过头,第一次望向了韩霖,目中半点温度也无。 这一眼,让韩霖心底戾气愈盛,不由提了音量:“西韩只是疏宗,两代无人出仕,只能捐官,却在越州置办茶园,不知钱财从何而来?” 有肖念投靠,他还能不知韩氏相关的茶园究竟如何?偏偏其中有两座,并不在茶行名下,而是挂在了西韩的账上。天下二百余茶品,以建茶最佳,凤凰山北苑向来被皇家占据,只出北苑贡茶。韩氏包下的几个茶园,就在建州西南,距离凤凰山并不算远,出产的茶品亦不算差。然而除了福建路外,两浙路亦是名茶荟萃,西韩的茶园选在了越州(浙江绍兴),只这两个园子,少说也值几万贯! 这么大一笔钱,对于刚刚接管了茶行的韩霖而言,可是不容松口的肥肉! 要图穷匕见了吗?韩邈长眉一轩,冷冷道:“七叔这话,端是不讲道理。” “怎么,西韩难不成想要吞没家私吗?”见他出言反驳,韩霖便如打了鸡血一般,开口便道,“我韩氏向来同财共居,西韩这般分门别户的,哪还有半点韩氏子孙的模样?汝父独掌大宗钱财十数年,说不得也有私改账目,挪用祖产。如此行径,怕是人人不容!” 他越是义正辞严,韩邈的神情越是平静,听他念叨完,便道:“茶行的账目,皆由肖管事执掌,若是更改,他定然一清二楚。若是七叔心存疑虑,不如开了祠堂,让肖管事交出账目,当着族人的面好好查上一查。” 此话一出,韩霖和肖念的脸色都变了。韩霖刚刚接掌了茶行,正是要大展身手的时候,若是此刻把账目拿到祠堂上公审,不知要有多少双眼盯过来,他怎会应允?而肖念额上的汗都下来了,茶行的账目当然没问题,可是万一韩霖动了心思,非要他改呢?只要一改,他就是伙同西韩倾吞账目的帮凶了,别说是管事之职,下狱刺配都有可能! 一句话,三房上下都没了言语。韩邈这才转过头,对大族老道:“先父执掌商行以来,十多个店铺皆盈财数倍,更新立了茶行、钱铺,皆是日进斗金。除此之外,还给大宗置田百倾、修葺私学,奉养老人,敢问太叔祖,小子所言是否属实?” 上首坐着的老者垂眸敛目,微微颔首。 韩邈沉下脸来:“先父一心为大宗、为韩氏操劳,族中上下人尽皆知。如今先父故去,就有人想谋西韩的家产,若是闹到了相公哪里,怕也不怎么好看。” 韩玉可是韩相公首肯的商行主事,跟韩相公的关系匪浅,就连韩邈本人,幼时也曾在东京住过数年。万一他真撕破了脸,豁出去了争抢,还真不好收场。况且帮三房谋夺了茶行,大族老也是花了不少心思的,更有些深远图谋。现在韩邈干脆认了此事,吃下茶行也就罢了,万一再闹腾起来,反倒不好收拾。 也是久经世事之人,大族老立刻颔首,对韩霖道:“七郎,此事不当再提。既然茶行落在了三房手中,你也要小心打理,有什么不明之处,还当请教阿邈才是。” 这是要让他收一收爪牙了。看着一旁气定神闲,完全不在乎茶行归属的韩邈,韩霖丝毫没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反倒涌起了挫败的怨愤。咬了咬牙,他才道:“西韩乃是商贾世家,自然要好好请教才行。” “商贾”二字,落得极重,其中意味不言自明。 韩邈没有理他,自顾对大族老道:“若无其他事,孙儿就先告退了。” 大族老也没有强留他的意思,挥手让人退了下去,转头对尚且愤愤的韩霖道:“老朽可以帮你拿到茶行,商行之主的位置,也能争上一争。此事可比西韩那点家财重要,切不能因小失大,误了正事。” 这告诫可是颇为严厉了。韩霖立刻整了整神色,躬身道:“叔祖放心,小子定然能把茶行牢牢握在掌中!” 恭敬行礼后,韩霖退出了厅堂。然而急走两步,到了无人处,他的面色便沉了下来,对身后跟着的肖念道:“你说那小子如此轻松就让出了茶行,是不是有所图谋?” 他原本以为韩邈会对茶行之事大为不平,也想好了应对之法。谁料对方根本没有异议,一口就应了下来,顿时打乱了他的计划,使得韩霖以为此子不经事,骨头软,直接开口索要茶园。没想到韩邈竟然又突然强硬起来,连韩相公的名头都搬出来了,让他碰了一鼻子的灰。偌大的韩氏茶行说丢就丢,却非要守着那两个小茶园?经此一役,韩霖也有些吃不准了这小子的心思了,别是在茶行中埋了什么后手,准备暗算他吧? 肖念在屋中旁听了一通,脊背净是冷汗,现在听韩霖这么说,心头一凛,赶忙道:“茶行自半年前就开始调换人手,如今全是小人手下的亲信,就算是韩邈,也没法在其中安插人手。” 这干系可要撇清楚了,要不自己刚刚投诚,就被人猜忌,可不是好事。 又想了想,他补了一句:“韩邈之前专程去了一趟保定军榷场,不会是想从边榷下手吧?” 没了茶行,西韩那两个茶园里出产的茶叶,只能另寻销路。而这趟边关的榷场之行,如今看来也有些古怪了。大宋和西夏这些年交兵不断,又屡屡关闭边榷,黑市比别处要兴旺不少。而茶是西夏人不可或缺的饮品,若真能走通那边的路子,不把韩氏茶行的销路放在眼里,也是正常。 “他竟有这般的胆量?”韩霖也是吃了一惊,旋即便冷笑出声,“若真如此,处置起来可就方便了。” 就算现在茶叶实行了通商法,边榷依旧严令私贩。任何胆敢与辽、夏做茶叶生意的商人,一旦被发现,铁定是要刺配充军的。之前西韩有相爷罩着,能够偷摸碰一碰黑市,但是现在韩邈只不过是一个偏支小宗的子弟,犯了法,又有谁能救他呢? 想明白了干系,韩霖立刻道:“从今往后,韩氏茶行概不帮西韩销茶,一斤也不能送到咱们的商路上!至于边榷那边,也给我死死盯住了,一旦他动了心思想要贩私茶,定要让他吃上官司,赔上家产!” 如此一来,西韩的茶就难卖了。那两个茶园,还不是自己的掌中之物吗? 这边,韩邈走出了大宅,韩忠立刻迎了上来:“阿郎,三房可有为难?” “韩霖想要越州的茶园。”韩邈冷冷道。 “这杀才!”韩忠不由动怒。那两个茶园,可是当年老主人压了不少身家才盘下来的,这群不当人子的,竟然也敢豪夺! 韩邈却没有太多怒气,只道:“东京那边,可以动手了。” 如此贪婪狂妄之人,又能有什么真本事?肖念新投,经此一役,怕也要被韩霖提防了,更难施展手段。今日赴约,为的就是让他们心生猜忌,进而被引开视线。等到埋下的暗子发动,韩氏茶行怕就要举步维艰了。 韩忠立刻点头:“老奴这就去办!” 韩邈微微颔首,大步向外走去。 ※ “道长,天亮了,该用早饭了。” 颇为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甄琼不甘心的在冰凉凉的席上翻了身,又蠕动了半天,才迷迷糊糊爬了起来。水盆和牙刷已经递在了面前,他也不看旁边俏丽的小丫鬟,先用巾子搓了把脸,再拿起牙刷,沾了点牙粉,塞进嘴里。 干巴巴、味道古怪的牙粉一入口,甄琼彻底醒了过来。无比嫌弃的随便刷了两下,他立刻含了口水,把嘴里的碎末全都啐了出来。舔了舔余味尚存的牙齿,甄琼耸拉着脸问道:“就没有其他口味的牙膏吗?” 一旁侍候的安平笑道:“牙膏子当然也有,不过都是用柳枝熬成的,苦涩难吞,还不如这牙粉呢。道长用的这款牙粉,乃是府里自配的,掺了珍珠粉,连老夫人也爱用呢。” “唉,算了。来碗澄沙团子清清口吧。”甄琼叹了口气,看来是风俗问题
相关推荐:
皇嫂
抽到万人迷但绑定四个大佬
莽夫从打穿肖申克开始
贵妃母子民国文生存手札
爸爸,我要嫁给你
爱情公寓之学霸女友诸葛大力
蛇行天下(H)
高武:我的技能自动修炼
[综穿]拯救男配计划
妇产科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