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冰冰的水泥地面。 他咬牙微微喘息着,连续点击了数次登出按钮。 ……仍是没有任何回应。 不等江舫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身上挺括的军Lo就像是被移除了图层一样,渐次与他的身体脱离开来。 江舫骤然抬头,看向四周—— 他旁边的几个玩家,都恢复了现实里的本相。 相貌靓丽的、凹凸有致的美女,变成了凸肚腩的大叔。 高挑俊美、英武不凡的男人,身高缩水,变成了一脸茫然的大学女生。 而江舫望着自己身上雪白的居家服,似有所感,抬手一摸,就摸到了颈间的choker。 他讨厌自己的伤痕,所以在捏脸时,他在简单保留了自己面部特征的基础上,是去掉了伤疤的。 ——这是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南极星:唧唧唧!(吃了你!) 南舟:它超粘我。 第85 章(资源裙618056767/威芯:bdwp01) 永昼(七) 在周遭一片对游戏官方的辱骂声中,江舫低头看向了自己的双手。 因为建模原因而稍显死板的掌纹,变得清晰可见、格外真实。 真实得……就和现实里一模一样。 江舫迅速点开背包,抽出一把等级较低的匕首,反刃用刀背划过了手臂皮肤。 在正常游戏过程中,体感系统尽管会为了真实性,会让玩家在游戏中拥有寒冷、炎热、疼痛等基本的体感,但一般情况下,会将疼痛默认在绝对安全的阈值之内。 为了安全性考虑,每每在玩家试图调高疼痛真实性时,游戏还会跳出提示框,反复提醒玩家慎点,并出具长篇累牍的免责声明,要求玩家手写真实姓名,进行许可授权,方可调整。 举个例子。 倘若玩家A在副本进行过程中,脖子不慎被boss拧断了。 即使这位玩家A酷爱作死,把疼痛值调到最大,一瞬间的痛感,最多也就能达到轻微落枕的程度。 然而,此刻。 当刀背掠过江舫手臂时,他清晰感受到了肌肉被轻微划割的触感和微痛。 ——安全阈值,也被关闭了。 现在的他们,能够体验和在现实当中完全等量的痛感? 江舫心神一动,将匕首收回鞘中,却没有收回到背包当中。 他抽出了自己曾经在奖池里抽出的肩扛式火箭炮。 炮身一上肩,感受到那真实的压力,江舫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 ——背包物品,竟然也恢复了正常重量。 物品说明里,长矛44mm火箭筒筒身质量达7.8公斤。 但这只是物品的设定而已。 且得益于玩家练级得来的体能提升,7.8公斤对游戏人物来说,哪怕是个小孩体型,想抡上肩来上一发,也跟玩儿似的。 爱耍帅的,甚至能把它像玩枪一样整出各种花活来。 正因为江舫对它平日里上肩的重量心中有数,所以,他意识到了,眼前的状况,正呈滑坡之势,向一个他完全无法掌控的方向崩塌而去—— 就在不祥预感临身的同一秒,一股巨力涡流带来的失重感,攫住了他的心脏。 周遭熟悉的都市景象,被一道莫名而来的灰色漩涡裹挟、扭曲、撕裂。 一瞬混沌。 一瞬清明。 首先传入江舫鼻端的,是浓郁的草香。 草浪翻涌,长风送芳,将江舫的额发向西吹起。 五座水泥色的瞭望高塔,分布伫立在草野之间,像是牧人用来寻找猎物的眼睛。 野地里,有人在呢喃轻唱着草原的歌调。 本该是轻松怡人的场景,却因为这种突然降临其中的不安感和百里无人的野旷感,给人带来了一股格外的毛骨悚然感。 江舫认得出来。 这里,是“家园岛”塔防游戏《家园攻防战》多人模式下第一关的场景。 BGM,则是江舫听过多遍的蒙古小调。 本来悠扬的曲调,却因为掺入了哔啵纵响的电子噪音,音符被打磨着尖锐地拖了长音,一抖一抖,像是有一个雌雄莫辨的低音,藏在音乐里,不引人注意地悲声哭泣。 江舫四下环顾一番后,握紧了插在腰间的匕首。 和他一起被传送的,加上他,共有十二个人。 他们还没有接受在剧烈头痛后无法登出游戏的慌乱,就又被骤然扔到了一个副本里。 副本的登出栏也是灰白色的。 那凄惨的白,和在场众人的脸色无异。 这样的怪异突变,几乎是无法避免地引发了骚乱。 “操,到底他妈的怎么回事?” “怎么给传送到这儿来啦?!” “这里是哪儿啊?!” “你们能退吗?啊?” 江舫努力在一片混乱中集中注意力,垂在身侧的指尖一动一动,简单计算着他们还可利用的时间。 他们已经浪费了2 0 (资源裙618056767/威芯:bdwp01)秒,还有一百八十秒。 他扬声下了命令:“散开。” 这是第一个还算稳得住的意见和声音。 骚动的人群亟需一个主心骨。 因此,大家齐齐静了下来,不约而同看向他。 江舫说:“第一波怪马上就来。自己身上有什么武器、用惯什么武器的,各自有数。” “这里一共有5座塔。第一个迎来怪物的会是1号塔,然后就依次轮到2、3、4和核心塔。我们的目标是守好核心塔,不让怪物进入核心塔后的草仓。” “用惯重火力的,出三个人去守核心塔;1号短射塔去两个,2号塔去三个人,各自守好塔里的三挺短射炮位,1号和2号打好配合;3号高射塔我来守,给我一个副射手;4号箭塔,用过弓箭的出两个人,和3号一起尽量把残兵扫清在怪物到核心塔之前。核心塔的玩家,要做的是尽量节省弹药,清理前面4座塔没有清理过的敌人。” “现在,根据自己的实力和能力,各自搭伴找塔。” 江舫简明扼要地分解了任务,让所有玩家在第一时间内领会了他们要做的事情。 但还是有人偏要在这关头添乱。 凸肚腩大叔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他狐疑地打量着江舫:“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们为什么要玩游戏?” “……是啊,我知道。” 江舫将脸转向大叔,嘴角惯性地扬着,但目光早已经冷透了。 他就用这样一双冷眼,定定看着他,骇得那大叔面皮都紧了。 相较于他略显阴狠的眼神,江舫和颜悦色地放慢了语速:“等结束这个副本,我就告诉你们,可以吗?” 他的右手,始终虚虚搭在腰际的匕首上。 他的神情和动作让大叔心里一阵没来由地发虚,忙撒开了手:“行……那行吧。” 十二个玩家里,有八九个是玩过这个副本的。 在理解了江舫的意图和任务安排后,大家马上四下散开找塔。 江舫没有急着去找提前预定给自己的3号塔。 他一边从自己的背包里不断掏出各样道具,快速试验,一边偶尔抬起眼睛,观察其他队友的入塔情况。 如果可以的话,他根本不想考虑游戏失败对玩家个人造成的后果。 他关注他们,只是需要在这种未知的情况下,最大限度保存有生力量。 经过一番快速分配后,只剩下一人落单了。 是一个看上去不过二十岁刚出头的姑娘。 她怯生生地凑到了江舫身侧,支支吾吾道:“哥,我——” 江舫“嗯”了一声:“你跟我走。上塔。” 他跑出两步后,神情微微一滞。 望见出现在远处的几点雪白后,江舫加快了步伐,并提醒身后的年轻姑娘:“跑快点,我们已经迟了。” 年轻姑娘倒也是个听人话的,应了一声,亦步亦趋地跟上。 然而,就在两人即将踏入3号塔时—— “哎!”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我去哪儿啊?!” 江舫的眸光一冷,猛然回过头去。 ……怎么还有人没有进塔?! 凸肚腩大叔对这个副本显然非常不熟悉。 他跟着大队伍,在各个塔上都绕了一圈。 观察加遴选半天,把自己跑得气喘吁吁、累得臭死,他还是没能找到适合自己的塔。 他站在满员了的1号塔下,气喘着跟江舫挥手:“哎,我以前打副本的时候不用枪,也不用箭啊!” 江舫没想到居然会有人蠢到这个地步。 他咬牙提高了音量:“塔上配备有枪,你赶快随便找一座!2号4号都还有位置!往回跑!上塔!” 大叔还是玩命揪着细枝末节纠缠不休:“可我都不会用啊!” 江舫攥紧了拳:“快点上塔!你想死吗——” 话音还未落下,大叔身后的草丛内,忽然窸窣地响了一阵。 下一秒,一双柔软的长耳朵“啵”的一声弹了出来。 拨开群草、从草里探出来的,是一只圆嘟嘟的……兔脸。 兔子对着大叔张开嘴。 花瓣一样粉嫩的三瓣嘴和尖尖的兔牙,看起来格外可爱。 凸肚腩的大叔没想到怪物来得这么快,顿时慌了手脚,忙从武器栏里就近选择了自己最常用的一把偃月刀造型的长柄冷兵。 这把紫武级别的武器,放在平时,绝对是拉风的利器。 一刀下去,伤害值可达3 0/接待裙:1001522156 0 (资源裙618056767/威芯:bdwp01)点以上。 然而,在抽刀一瞬,近2 0 (资源裙618056767/威芯:bdwp01)0kg的武器原始设定,让大叔猝不及防,双手被压得往下一坠,腰也弯折了下去。 他往前踉跄两步,巨刃朝下重重砸落在地,将一大片鲜绿的草汁砸得飞溅而起。 草汁落入了大叔眼中。 就在这一瞬,一双雪白的兔子脚蹦蹦跳跳地来到了大叔身前。 大叔只来得及看到它再度对自己张开了可爱的三瓣嘴。 那只兔子扑脸而来,抱住了他肥胖的脸颊,张开嘴巴,一口咬上了大叔的嘴唇。 人类柔软的嘴唇,很快被它吃空了。 它钻动着毛茸茸的身躯,往大叔撕裂的口腔深处钻去。 大叔在要命且突兀的剧痛下,狂乱地惨嚎起来。 他试图将兔子从自己身上撕扯下来。 但兔子已经把身子迅速填入了他的口中。 像是在他口中硬生生塞上一大团染了血的、雪白的棉花。 舌头、喉管、胃部、肠道—— 一路往下,畅通无阻。 没有游戏里简单且艺术的血色烟花。 没有覆盖在屏幕上大大的game over。 大叔的身影也没有随着遭到死亡冲击而自动从副本中消失身形。 在现实中,他壮硕的身躯更没有自动弹出游戏舱,宣告游戏的终结。 他在其他十一名玩家眼前,被从头到腹部,吃成了一个中空的血葫芦。 本来精神紧绷、打算乖乖跟着江舫一起合作的年轻姑娘,不意看到这一阵血肉横飞的地狱绘卷,心理防线在顷刻间土崩瓦解。 她惨叫一声,彻底失去了和这种吃人怪物用塔搏斗的勇气。 她掉头就跑。 可是,没能跑出几步,她就被一股力量从后狠狠拉扯了一把,一跤跌翻在地。 她蜷缩成一团,手脚胡乱挥舞厮打着:“别杀我!别杀我呀!” 一道寒光闪过,抵住了她的咽喉,用杀鸡的姿势,毫不留情地在她纤细的脖子边开出了一个长达一寸的口子。 温热的鲜血顺着她的颈部流淌而下,汇入她的锁骨、胸口。 意识到自己在流血后,最原始的、对死亡的恐惧,让她刚开始狂乱沸腾的血液瞬间降至冰点。 姑娘蓬乱着头发,盯着持刀抓住她散乱前襟的江舫,混乱的意识渐次归位。 江舫淡色的眼珠里没有丝毫感情,口吻里也没有任何温情可言。 他问道:“你想死吗?” “你想死,我现在就杀了你,免得你打乱了我的布局,连带着我们一起完蛋。” 女孩拼命摇头,喉咙间迸出惊惧的呜咽。 威吓过后,江舫适当地放柔了声音:“玩过狙击吗?” 在连番惊吓下,女孩脑中一片空白,思路不自觉地被江舫牵着走了:“玩过……只玩过两次……” 江舫用沾着女孩颈部鲜血的匕首轻轻拍拍他的侧脸,用足够蛊人的专注眼神望准了她, “这就够了。我的副射手,不想死,跟我走吧。” 《家园攻防战》是最典型不过的策略型游戏。 每过一关,塔的位置和种类就会发生变化。 有时是崖塔,有时是树塔。 副本提供的武器会随着关数的推进而更新。 每一关,怪物的种类、习性和攻击模式也不尽相同。 它考验的是玩家的即时应变能力。 如果怪物不会将人撕成碎片的话,多人模式下的《家园攻防战》,本来会是一个可以锻炼团结协作能力的优质游戏。 接连三十六波的冲击结束。 当江舫用普通的蓝武割断最后一只蜜袋鼯的咽喉,看着它气绝身亡,他琴弦一样死死绷紧的精神仍然没有得到分毫放松。 手指上黏滑的兽血,让他几乎握不稳匕首。 他单膝跪坐在地上,紧盯着前方的地面,急促喘息。 好在,即使喘成这个样子。他的手从来不会抖。 十个幸存的玩家,从他身后将江舫沉默地合围起来。 其中包含那个险些被他割喉、后期又在分分合合中和他搭档了多次的年轻女孩。 她的害怕、不安、绝望,早已在潮水般袭来的怪物潮中麻木了。 她的脸上沾满了蜜袋鼯暗红色的鲜血,顺着她的眼角蜿蜒流下,凝就了恐惧的血泪。 她梦游似的低语着:“哥,这个游戏,究竟怎么回事?” “……我们到底要怎么才能出去啊?” …… 那个时候,身处《永昼》的南舟,也并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 他等了将近两个月,都没有再等到新玩家。 好像南舟之前的一切遭遇都是一个幻觉。 如今,幻觉不药而愈,戛然而止,重新变成了一个封闭的世界。 但苹果树和蜜袋鼯又明确地告诉南舟,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南舟说不好自己是庆幸还是失望。 他捧着他的小蜜袋鼯南极星,轻声问:“你是从哪里进来的呢?” 南极星细细的小爪子踩在他的肩膀上,软乎乎地踩来踩去:“叽。” 南舟很喜欢它。 它会怕自己脑袋太小不够它摸,把脑袋变得很大,毛茸茸的,让他可以抱着rua。 它还经常和自己追逐打闹,陪他玩耍,消耗他在阳光过度照耀下无处安放的精力。 它是南舟有生以来遇到的最好的玩伴了。 他想,如果能搞明白这只小家伙是怎么来到他身边的,或许他就能找到出去的办法了。 可小蜜袋鼯无法回答他。 它只耸动着鼻尖,觊觎着南舟口袋里的苹果。 于是,南舟给它取名南极星。 “南极星”,是最靠近南天极的恒星,是肉眼可以观测的范围的极限。 南舟想,它或许是一把和外界联系的钥匙。 是自己能穷尽视野后、望到的最终点。 如果无法用这把钥匙打开自由之门,那让它做自己的一个终点,也不错。 在各种猜测持续了近一个月后,在一个“极昼之日”,南舟忽然发现,小镇中央,又多出来了一队怪异的玩家。 之所以说他们怪异,是因为他们和以往来到这里的玩家,都不大一样。 首先,他们居然选在“极昼之日”进入了《永昼》。 以往的“极昼之日”,南舟碰到的基本都是想和光魅们刚正面的硬核玩家。 所以他们进来就提着武器,气势汹汹,战意十足。 但这群玩家显然没有这个意图。 他们没有一个大大方方地出来探索的,而是在出现在小镇里后,飞快找了一间无人居住的三层小楼,集体窝藏在里面,把门窗统统从内锁死,却单独留了三楼一间带阳台的小卧室的阳台门,虚虚掩着,像是忘记关闭了一样。 南舟看得出来,这是个比较不明显的陷阱。 如果这些玩家把这一栋楼的角角落落都封死了,那么,一旦光魅对他们展开突袭,他们将会无法预测光魅对它们的突袭方位。 留下一个破绽,光魅就极有可能选择从这个最容易突破的点进入。 这些玩家,在为自己留下一处生门。 那么,这扇生门里,就一定有陷阱。 南舟觉得他们很奇怪。 所以,他并不打算马上对他们展开攻击,计划着观望一阵,再作打算。 同时,他还要提防着其他光魅的小动作。 ——即使现在能够吃饱喝足了,每到“极昼之日”,也总是有些光魅控制不住血管里躁动的、攻击的本能。 南舟坐在日光最盛的街道房顶上,修长的腿蹬在翘起的屋檐瓦片边缘,微微分开,踏着边缘,往下张望。 他的下面,就是这些玩家的藏身地。 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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